深秋的天色暗的极快,一转眼夜色奔至长天尽头,换了一幅星河烂漫,夜凉深深。
瀛都之夜从来都不是寂静单调的。
夜色里亭台楼阁朦胧暧昧,檐上挂着灯笼或红如烟火,或绿如茵草,千陵河水自东缓缓而来,河水被瀛都万家灯火染成浓浓红尘之色,当心画明月,偶有荷灯如小舟般顺流,撞破了月影,散作满河星。
西风剪剪,夹撷着远处画舟上靡靡琵琶音,近处楼台绮窗里杂杂阔论声,秦揽月忽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夜里的瀛都。
“现在做什么?吃饭吗?”秦揽月抬头问道。
楚尧玦牵着她的手往街道中央走,“你下午没吃饭?”
“吃了啊。”
“那吃什么饭?我们是出来玩的!”楚尧玦说的无比淡定。
秦揽月在心里算了一下楚尧玦的年龄,想,好歹是个未成年。
官府对民间经营限制宽松,夜市发展十分迅速,到如今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因此瀛都夜里在关城门宵禁之前十分热闹,秦揽月一到夜市便很是欢脱,之前在黄梨镇时也经常和上官霁浔一起去逛街,可是岭南小镇怎能比得一国之都,她又喜欢玩闹,来了这种地方,不欢脱才怪。
夜市上自然是卖什么的都有,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小生意,灌耳的全是吆喝讨价声。
“嗳这里有卖红糖糕的!”
“那边那个梨木簪子雕的不错!”
“啊啊啊冰糖葫芦必须来一串!”
……
她一边走一边各种念叨,楚尧玦含笑捏着她的指尖,任由她带着在人堆里穿梭。
他知道她虽是闺阁小姐,却生的心性不受羁束,定然喜欢红尘热闹之处,因此便借今日之机带她出来,只是……他怎么老觉得秦揽月有些兴奋过度?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像是吃了兴奋剂?”秦揽月回头问他。
楚尧玦尚未回答,她便接着道:“我从来没有晚上出来逛过夜市,从来!”她将“从来”二字咬的很重,却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二字涵盖了自己前世今生。
“那就好好玩!”楚尧玦说着,顺手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秦揽月叼着糖葫芦边走边“呜呜噜噜”的讲话,楚尧玦总是担心她嘴里的东西掉下去,“你慢点走!嗳……等等我!”
两个人从这个摊走到那个摊,一路扫荡过去的结果就是,秦揽月觉得自己吃多了……
偌大的一个夜市,等他们逛完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秦揽月捂着鼓鼓的肚子拉着楚尧玦坐在千陵河岸的石阶上。
“吃多了,今天晚上又睡不着了。”她眯着眼睛道。
楚尧玦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两盏荷灯来,自己拿了一盏,另一盏搁在她手上。
“我去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在你啃糯米香糕的时候。”楚尧玦拿出火折子将荷灯点燃。
秦揽月从来没有进行过放荷灯这等文艺小清新的举动,抓着那荷灯看了半天,“竟然是纸糊的,手艺真巧……等等荷灯不是祭祀游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