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霁浔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事儿,笑着道:“你知道也没用,那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秦揽月耸耸肩膀,也不强求,便和上官霁浔闲聊了些其他的事,聊着聊着她觉得自己有些犯困,便不讲话了,平躺着看月亮。
万丈苍穹如盖,笼尘世深夜静寂。楚天下弦月残成剔透玉玦,浮云堆起,凝千里碧烟徘徊,晓星渐沉,长河渐落,人间烛影已深深,西风来入梦。远方有敲更的声音“邦邦”传来,又夹杂着隐约的更夫的一声一声语调拉的极长的吆喝,沉沉如梦,方知凉夜已深。
屋顶上姿势不一的少年少女都默默望着天边的下弦月,好半饷,上官霁浔忽然出声问道:“揽月,你可曾后悔失去过什么?”
“失去?”少女仰面向天,月光下半边脸庞如月皎白,“我曾经失去过所拥有的一切,却从不曾后悔过,毕竟……我现在过得很好!”
说着她径自站起来,也没管上官霁浔有没有听懂她的话,走到屋檐处纵身一跃,一条风筝般飘飘忽忽的挂在了离屋檐不远的桂花树上,然后三两下从树上爬了下去。
她爬下去后才想起来上官霁浔还在顶头,遂抬头喊道:“上官啊,你下不下来?”
上官霁浔回过神来,才发现秦揽月已经站在了地上,他好看的眉皱起,又没看见揽月是怎么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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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揽月前一天夜里睡得不甚好,却还是一大清早天还没有亮就去了秦明伊的屋子,她觉得自己去的很早了,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寂蘋秋已经来了。
“秋阿姨早上好!”她随便的打了个招呼便看向了她娘。
秦明伊接收到她询问的眼神,轻微的点了点头。
秦揽月看见桌子旁寂蘋秋的手边摆了不少东西,便知道都是取蛊所需之物,“这就要开始了?”
寂蘋秋一边将一个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另一个瓶子里一边答,“不忙,蛊是阴寒之物,得等到日出时,那个时候阳气最重……”
“你取蛊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着吗?”
“不能的!”寂蘋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秦揽月,表情有些为难,“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也担心你娘……可是蛊牵制的是一个人的精气,一个不小心万一破坏了人本身的气机,就麻烦了,更何况秦夫人身上的还是王蛊……”
“好吧!”秦揽月应答道,又转头去问秦明伊,“娘,这样行吗?”
秦明伊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澜,“有什么不行的?没事,不过是取蛊而已……”
秦揽月嘴角抽了抽,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瞧她娘淡定的。既然都说定了,她就只好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等着日出。
期间上官父子来了一回,在听说取蛊时屋子里不能留人时,上官长愈带着极度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寂蘋秋,秦揽月却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上官长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去时却还是意味不明而极具威慑力的看了寂蘋秋一眼。
他眼瞳如黑洞,幽深的能吸进去世间万物,目光落下来带了压抑沉重的质感,仿佛有水银兜头罩下来,重重的压得人呼吸一窒!
这一眼连秦揽月都暗暗觉得有些心惊,寂蘋秋更不用说,她攥着瓶子的手骨节有些泛白,一直到上官长愈走出去,她始终没有抬头。
轩窗洞开,晨起清冷的风吹进来,撩起屋内人的鬓发,一霎迷乱若雾气。窗外苍穹高阔,云海浩淼如澜,尽头金光漫越,瞬间从天边奔至窗底,日出!
秦揽月起身将窗户合起来,走到秦明伊身边,像往常她对自己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就在外面,转身走了出去。
她闭上屋门时眼角瞥见寂蘋秋终于抬头,不知道对秦明伊说了句什么,秦明伊竟然轻婉一笑,望向了门口,而秦揽月已经将门关上了。
门外站着没有走的上官父子,秦揽月靠着楼梯栏杆站定,“可能得很长时间,要不你们先回去?”
她自己是打算守在这里的,听了她这话的上官长愈道:“我也在这里,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他面上表情依旧意味不明,要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显,仿佛里头一有什么情况,他就立刻动手拆了这间屋子般。
秦揽月耸耸肩,伸手拽拽上官霁浔的袖子,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坐在栏杆上,上官霁浔仿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坐在了秦揽月身边。
时间在这个时候过得尤其的慢。
秦揽月盯着客栈大堂里“簌簌”流淌着的沙漏,总觉得铜斗里的沙子是不是装的太多了,老也淌不完。
她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得沉的住气,然而不知为何,前世埋伏狙击时她可以心如止水在密林间保持一个姿势几个小时,然而此刻不知道自己的耐心跑去了那个次元。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站着一会坐着,一会拉着上官霁浔的袖子问过了多长时间了。
就像等在手术室门前的家属,仰着头焦急的望着门上方的指示灯,等待着灯灭门推开时走出取下口罩的医生说一句,手术非常成功。
转眼已是正午,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说是转眼,于等在门外的三个人,尤其是秦揽月来说,简直是过了一个世纪!她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挠心的等待如此煎熬,甚于刀剑上行走,火堆里取炭。
起初的时候上官霁浔还会出言安慰几句,后来他发现秦揽月根本听不进去,也就不说了。而上官长愈,保持着一个绷紧姿势几个时辰,从未改变过。
终于在晌午之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寂蘋秋走了出来,屋外那三个前一刻还不知道在干什么,下一刻却全都站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