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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子(二)

【你一定是神祗留在凡世的孩子吧,你的美丽与善良足以让世间所有的黑暗自惭形秽。你的圣洁超越了年龄,左右了命运,所有人都敬仰你,你是他们的神。可是所有人都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子,你也会蜷缩在黑夜的角落里,努力睁大眼睛望向你看不清的恐惧。你坚强的咬着牙不哭,于是有一个人远隔万里,在相遇之前就为你流下太多的泪水;你有时会失落自卑,于是那个人对着秋末凋零的落叶,红着眼圈书写下洛神赋】

这里是高耸的云端,一个裹着银色长袍的小女孩坐在宫殿的尽头,黑色的长发如同世间最美的银河倾泻而下。她的背影美得落寞,她好像只属于自然,因为没有任何画师工匠可以记录下这一刻的神迹。

云端的落日是流转的漩涡,吸引着天空云气缭绕,在流云的氤氲下又仿佛一颗明亮的珍珠,漂浮在天际。画面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它没有云层的阻碍,沐浴在落日的余辉下,宫殿的下面坐着那个小女孩,精致的面容是可以镌刻进任何人一生的美丽。

这个小女孩抱着双膝,低头看看,是无尽的天空。她轻轻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染了夕阳的温度。

她仰起头,是无尽的天空。

也许这对世间上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奇景,可是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却是日复一日看得厌倦的孤独。

她大大的眼睛里写着茫然,倒映在远方金色的漩涡里,这样的神情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这不知道是一种轻松,还是另外一种负担。

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从远方走来,他虎步生风,不似军中的小卒一般虽然步履严整,却一直受着若有若无的限制。就算把他放在皇宫的禁军中,他也一定是个身着金甲的将军,可是在这里,他却披着最普通的银甲,头盔的侧面还烙印着一朵金色的曼陀罗,看来是这个军队的标志。

他走近这个小女孩时,不禁放轻了步伐,严峻冷酷的脸上也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崇敬,那崇敬中又掺杂了一丝宠爱和保护欲望,足见那个小女孩的魅力是多么的令人神魂颠倒。

他轻轻躬下上身,柔声道:“大小姐,【冥君】正在找您呢。”

小女孩面向着无尽的苍穹,夕阳在她的脸上肆意涂抹着一种悲伤的温柔,她的声音显得疲惫厌倦:“说了好多次了,叫我洛夜,我不是大小姐。”

那个卫兵依然轻声劝着:“大小姐,您快去吧,就算为卑职着想好吗?不要让卑职为难啊。”

洛夜叹了口气,收回了眺望的视线,带着夕阳的温度,轻轻整理了一下长袍的衣领,消失在空气里。

高大的主殿里,一个深紫色长袍的背影对着门外,一言不发仰头看着屋顶上方的星空。那不是真正的星空,却拥有着不亚于星空的美丽。那好像是一个缩小了的宇宙,星河的每一丝流转都有着独特的律动,命运。

高大的背影站在这星河之下,却没有丝毫渺小之感,他就是宇宙的中心,他挺拔的身姿像是掌控命运的君王。他神秘得令人窒息,强大得深不可测。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主殿的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对着那个背影道:“父王,您找我。”

这一刻,那个掌控命运的君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柔和的气息。他回过头,中年人不具备的锐意,少年人不具备的成熟,老年人不具备的意气风发,竟然如此协调的统一在这张脸上。仅仅是气息风度,就足够令人臣服,只可惜,他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却不是这个世界的帝王。

【冥君】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儿,苦笑了一声,温柔问道:“夜儿,不是已经改口叫‘父亲’了吗?怎么······又改回去了?”

洛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躲避开冥君伸出的,想要抚摸她头发的宽大手掌,反问道:“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初您成立【弑神】,为皇室效劳的目的是什么?”

【冥君】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温暖宽大的手掌,好像触及了什么伤心的往事。他声音里多了一分黯然:“夜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洛夜依然没有放弃,反而用大大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的父亲:“是为了现在你取得的这些功名利禄?【冥君】的称号?凌驾在帝都之上的宫殿?超乎寻常的地位?你要的是这些吗?”

【冥君】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不是,爹是为了保护你和你娘两个人的幸福。”

洛夜的眼里忽然亮起了点点星光,破碎在瞳孔漆黑的夜里,看得【冥君】一阵心痛。一向神色高贵的洛夜声音有了一丝哽咽,她委屈的固执着:“不,你就是为了你的地位!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娘!不然娘也不会走!”

【冥君】威严的眉宇间添了几丝回避,他外强中干的教训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洛夜凄美的笑了一下,盯着自己的父亲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屡次刺杀青辰?”提起青辰的名字,洛夜全身血液里的思念都好像要涌出来一样,化作一滴一滴的泪水,划过精致的脸颊。

洛夜抬手擦去挂在嘴角的泪,声音提高了一些:“你就是因为那些可笑的虚荣!你觉得青辰他只是皇宫里的【幽冥】,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冥君】!你觉得一旦和青辰有了亲属关系,龙皇就会用他和他的家人抑制你的所作所为,你就得不到你想要的权力了!我说的对不对?”

【冥君】皱起眉,用手指指向宫殿顶的星河,解释道:“夜儿!这些都不是理由!爹为你占卜过七天七夜,这个青辰会给你带来厄运的你懂吗?爹是为你好!”

洛夜深深的看着【冥君】,回道:“我也在此占卜过,青辰是我命运中最重要的人,我们注定会相遇相伴,你拦不住。”洛夜抬手阻止要说话的【冥君】,继续说道,“更何况,和他在一起,我才感到幸福,我才能不怕黑夜。”

话音刚落,洛夜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两滴剔透的珍珠,惶惶然坠落在宫殿的地毯上,碎成水花。

星空下,【冥君】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他皱着眉,沉默着。尽管他还是宇宙的中心,只是却少了那唯我独尊的主宰,茫然的,惆怅的,仿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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