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彦会顾念旧情维护她,李翎儿不觉奇怪,让她没想到的是,与之有过冲突的夔宇帆也会挺身护她。讽刺的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朋友凯文,此时却缩着脖子一言不发,仿佛避她如蛇蝎。
她凄凄然一笑,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隐忍在心的悲痛在这一刻爆发,竟然挣脱了夔宇帆的手,拨开人群便朝裴奕辰走去。
她宛如幽泉的眼眸清澈绝美,眼中却空茫清冷得不附一物,曾经让她做梦都会吓醒的裴奕辰,此刻反倒让她不觉可怕!她清丽高挑的身影在静默无声的大厅内缓缓前行,微扬的裙摆步若生莲,清脆的高跟鞋每走一步都仿佛敲击在她的心里,带来的只有悲、痛!
她不知道,这样冷傲清绝的她,却让几个男人的心都不由纷乱了心弦。这一刻,在裴奕辰眼里,夔宇帆眼里,甚至是陆子彦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被虚化得微不足道,只有她的身影,面容,淡漠一切的气质,愈渐耀目璀璨。
谁说她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亲眼目睹父母双双惨死,住最破败污秽的危楼桥洞,吃旁人剩下的食物,一次次在父母哀痛绝望的眼神中如遭凌迟!
而这些,绝口不提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已经凿刻入心,那些旁人无法体会的苦难折磨,早已将她的内心磨砺得冷若坚冰。
如果不是她也有想要守护的人,裴奕辰以为他可以一而再的威胁她,让她妥协顺从?还有凯文,如果不是她急于摆脱不该有的罪恋,他以为他可以轻易得到她?
这个世上,唯一让她真正在乎的人,只有李皓诚!
此时,在陆子彦和夔宇帆的眼中,天真娇弱的李翎儿俨然就是褪去了柔弱伪装的慕容雪!高贵,冷傲,不畏一切,那些尘封已久的伤痛在顷刻间犹如飓风海啸,汹涌袭来,让他们身心俱颤如坠荆棘。
那个让他们既爱又恨,无论以什么样的面目站在什么样的地方,永远都是最圣洁明亮的女子;即便是死了,还能叫他们十年来都无法安宁遗忘的女子,她真的,回来了吗?
裴奕辰冰若冰霜的面容在女孩缓步朝他走来时,所有的冷冽寒芒都好似被烈火寸寸融化。竟然在人人都紧捏着一把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薄唇扬起,竟是露出一个吊诡微笑,眼中柔若暖春,似是还带着几分宠溺柔情。
哪里还有起初的半分骇人戾气?真真又叫众人始料不及,他到底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抓奸”的?!
李翎儿见状,亦不由有些错愕,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处停下脚步,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
裴奕辰显然还沉寂在突如其来的心悸中,没能反应过来,再次令众人大跌眼镜地逸出一个“嗯?”平和温软的语气,就如对待至亲至爱的亲人或者爱人。
李翎儿蹙了蹙眉,重复道“我是问你,你来这里找我干什么?”
他的温柔却碰上她的冰冷,裴奕辰才柔和了片刻的面色,倏然就是一沉,剑眉遽拧,强忍着怒火将发不发,额的青筋都猛地突了几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来这里的目的!
一旁的陆子彦看出情势不对,忙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半护在身后,低声训斥道“翎儿,不可以对裴先生这样没礼貌!”
哪知,李翎儿却毫不领情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声讥讽道“我跟您熟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您是高高在上的名流人士,而我只是一个在垃圾桶边苟活长大的孤儿,是死是活,用不着你费心!”说完眼眸一转,对裴奕辰语声犀利道“还有你,要杀要剐来句痛快,别老是做这些怪诞不经的事来摆弄我!我不是你的玩具!”
为她赶到巴黎,保她,护她,宠她,甚至不惜弄僵与欧盟旁派的关系,怒闯伯爵府,现在却成了她口中的“怪诞不经”?!
裴奕辰眸光骤痛,嗤声一笑“玩具?”随之翻涌的复杂情绪让他怒到极限,他抬眸看了一眼缩在大理石柱边的凯文,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你—当—然—不—是—玩—具!”
说完抬手一指凯文,怒道“马上给我滚出来,其余人都给我老实待着。今晚的事,谁敢透出半个字,我会让他看不见圣诞节的太阳!”
所有人都是一惊,厅内的十数名黑衣下手们便掏出了腰间的消音手枪,甚至还有两人举起了斯特林冲锋枪,象征死亡的黑洞枪口直指众人。几乎不用再威胁,所有人都颤巍巍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无不面色惨灰。
原本夔宇帆还想让自家保镖动手开战,却被陆子彦眼神示意,两人便都重坐回了沙发上。虽然不知道那句“她是我的人”具体指的是什么关系,但以裴奕辰的个性和他刚才的举动,应该不会伤害李翎儿,只处置凯文一个,确实算轻的!
卡尔西夫妇和巴蒂斯,眼看着凯文被连拉带拖地带了出去,想要祈求饶命的话语,都随着惊惶的眼泪哽堵在了喉咙里。谁能想到,一直风流成性的凯文会惹上这般滔天大祸?
李翎儿被裴奕辰钳住手腕带出大厅,想到即将发生的可能又是如对待赵海东那般惨无人道的裁决。她黛眉紧拧,厉声斥道“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是我得罪了你,你要杀杀我,不要伤害凯文!”
裴奕辰闻言更是心火直冒,加长轿车就停在古堡前的喷泉池边,他扬手一掀,李翎儿趔趄几步,还是摔倒在了池边。
刺骨的寒风冷冽呼啸,暴露的晚礼裙本就衣不遮体,此时说不清是冷到极致,还是怒到极致,她娇小的身子冷颤连连。紧接着,凯文也被推倒在了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