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听头顶裴奕辰好似倒抽了一口凉气,有轻微的闷哼溢出,呼吸吐纳都变得紊乱急促。
李翎儿心中一惊,仓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到底伤在哪啊,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啊……”
抬头忙要离开,却被裴奕辰近乎强傲地用手臂圈着背,手掌箍着她的后脑勺,就如两人坠楼时那般,将她硬按在自己怀里,忍痛的嗓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栗,固执追问:“真的?”
李翎儿蓄满眼眶的泪水滚滚下落,渗透了他胸前的纱布,刺痛了他的伤口。
渗透全身的疼,可他却混没在意,那魂牵梦萦的馨香气息,伴随着清晰的刺痛,将那颗曾经冷硬无情的心,融化成一池春水。
他说:“翎儿,你可知道,送你走,我比死还难受,真的不再离开我了,是么?哪怕有割不掉的心结,也不离开了,是么?”
他想,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能让他心痛到崩溃,伤心到绝望,却也可以让他一夜之间起死回生,春暖花开。
声音近在耳边,却又似乎飘渺得远在天边。
抛开所有,彼此都是仇人之子,怎么跨过心理罪责,相爱一辈子?
他……不恨她?
哪怕背负弑亲逆伦的罪名,他也依然爱她,她不堪承受想要以死解脱,那么,他又需要承受多大的苦痛,才能说出这番话?
可爱情里,永远没有原则,没有对错,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是再痛再难再煎熬,也不愿放开彼此的手!
李翎儿心中狠狠一撞,拗不过他,又怕再弄伤他,各种情绪交织,越发泪如泉涌,含糊的哭腔近乎祈求:“是真的,是真的!你先放开我,放开我。等你好全了,我再让你抱,抱多久,多久都可以!”
“哦?真的多久都可以?”裴奕辰痛至苍白的脸,挂着一抹五味陈杂的笑,将几个字放在口中慢悠悠嚼了嚼,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拥得更紧,语气饶有兴味,似笑似怨。
做过手术,最忌讳发力,李翎儿面色一僵,感受到他的臂膀依旧强劲有力,哪里像是手术重伤之人该有的?
难道肝脏受损,肋骨折断,也是假的?
可那天吐出的血假不了!
李翎儿看不见他此刻强忍疼痛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栗。
知道打出生就是黑帝国继承者的他,背负着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压力,即便再疼再苦伤得再重,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包括她,看到他的脆弱面,仿佛只要喊半句疼,皱一下眉,就是弱者的表现。
一月不见,这样的他,似乎真的比以前更敏感偏执了许多……
半晌听不到回答,裴奕辰松开臂膀将她放开,见她满目凄然泪水,痴痴地凝望着他,眼中有怪责,有心疼,还有深沉的爱恋,看得他心中一紧,亦不由情意涌动,却勾唇邪佞道:“你的眼睛是水做的吗?给我适可而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赶紧擦了!”
说着在她脸上大手几摸,粗略却又极致轻柔地拭去了她面上的泪水。
李翎儿咬着唇,抽泣着止了泪,看着他眼中交错密布的红血丝,以及那眉眼之间化不开的宠溺疼爱,开口问了一句烂俗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