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看到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裹满绷带,且半吊着右腿,毫无生气的男人时,她瞳孔几缩,趔趄几步,险些腿软瘫倒,本能地望向了床侧的心电监护仪。
绿色的心率数字,波形心电图,正常人是60—100次/分,而裴奕辰的是,23!
蓝色数字和波形的氧饱和度,正常是95%以上;黄色的呼吸频率数字和波形,正常是18—24次/分;无创血压NIBP,正常是90—140/60—90mmHg……
然而此时,心电监护仪上的所有所有,俨然是弥留将死之人才会有的数据!
意识到什么,李翎儿呼吸顿窒,瞳孔收缩得更加厉害,只觉犹如被千斤铁锤直捣面门要害,那种绝望的恐惧瞬间将她吞噬。
她精致的小脸唰地惨白血色尽褪,唇齿哆嗦,喉咙哽咽,竟连说话痛哭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光殆尽,怔在原地,死死盯着还在不断下降的数值,大脑一片空茫,犹如石化雕像,再无别的反应。
她总说死也不会怎样怎样,也有了结生命的勇气,可真当亲眼目睹深爱之人为自己而死,作为未亡人,是这样的感觉!
天崩地裂,生无可恋!
死亡,真的很可怕,她愿拿她的一切,换他岁月长留!
浑没想到她会是这种近乎“平静”的反应,站在一旁的血狼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闭目挺尸的太子爷,眼角不自觉抽了抽,堵在喉间的话,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挣扎半晌,还是用极度哀伤的语气,无比沉痛地叹道:“李小姐,太子爷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李翎儿神情木愣地转头看向他,淡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波澜,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他要见我?”
这种平静,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静”,万千悲痛全部化作剧毒硫酸,在看不见的地方,寸寸腐蚀,疼痛自知!
血狼偏头垂下眼不敢看她,冷冷回:“不久前,太子爷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四个字犹如万斤铁矢,瞬间将她击垮,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扬唇悲极而笑起来。
血狼的脸色忽地变得铁青,刚张口想说些什么,就听她近乎咆哮地冲着病床上的男子吼道:“想见我最后一面,想让我独活于世?裴奕辰,你休想,休想!”
血狼心下一汗,这两个人,一个变着法地想听情话,一个偏不遂他愿,作为正常人的他,怎么配合?
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然转身退了出去!
想着,都经历了生死苦痛,也该是时候修成正果了吧,否则再这么闹下去,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血狼走后,李翎儿依旧保持着蜷在地上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裹成木乃伊的裴奕辰就在边上,可她却连眼角余光都没落在他脸上一秒。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室内静得可怕。
裴奕辰忍得是气血翻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终是忍无可忍,咬字犀利地开了口,“李翎儿,你想气死我?!”
沉寂太久,突然听到那熟稔在心的磁性男声,李翎儿意识恍惚,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