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脑中的猜想,震了一个趔趄,李皓诚跌坐在玄关处的椅凳上,皱眉握紧了拳头,目光变得分外忧痛。被欺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翎儿为什么没有如实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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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目睹了裴奕辰残忍杀戮的那一幕,李翎儿便总会被噩梦惊醒好几回,睡得也很浅。即便室内的空气净化系统添加了抗焦虑和抗惊厥的Diazepam成分,但稍微有些声响或是光影的变幻,李翎儿就会立刻惊醒,良久都再难有睡意。
半梦半醒之际,门就被推开了,尽管轻微,脚步声也极轻缓,可她还是一下子就醒了。感觉那人来到床边,站着看了她须臾后,俯身坐在了李皓诚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李皓诚离开后,裴奕辰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看她,支额看着她半明半寐,熬不住时便会趴在床边眯盹一会,然后在天亮前,悄然离开,卑微审慎得唯恐她发觉一般。
一日不落,夜夜如此,李翎儿又怎会无知无感?只当不知道,装睡罢了!
李翎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就如裴奕辰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她一样!都怕将无法湮灭的“仇”摊开坦明,逃避“相爱相杀”的到来……
床头柜上,放着那本全德语版《Hausmarchen》,裴奕辰眯了眯眸,心口陡然一阵刺痛,仿佛被马蜂蛰到了心脏。他愤恨地拿过书,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扶着额,酸闷闷地缓了好一会,复又轻叹出一口气,弯腰捡了起来。
心中冷嗤:德语吗?念故事吗?他……也会!
随手翻了一页,便轻柔念了起来“Es,hatte,ein,Mann,einen,Esel,der,schon,lange,Jahre,die,S?cke,unverdrossen,zur,Mühle,getragen,hatte(一个老头和一个孩子,用一头驴驮着东西到集市上去卖,东西卖完了,两人开始往回走)……”
才不过念了两句,裴奕辰就蹙紧眉头,苦笑着念不下去了,她那样一个淡静无求的人,怎么会喜欢听这种幼稚的故事?
用来发号施令,霸气威严的声音,此时却磁性温柔得仿佛天籁潺泉。他念童话故事给她听,李翎儿同样心头一惊,连眼皮都不自觉跳了跳!
这样一个杀伐独断,威风赫赫的人,竟然为了她卑微迁就至此?!若非他们之间有那段冤仇牵扯,她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追随他,同样的,若非他心中有愧,他应该也不会对她宠爱厚待至此!
思及此,满腔的纷繁再次爬上心头,心被紧紧握住般揪揪的疼,李翎儿难以控制地睁开了一条缝,看到了男人清癯落寞的轮廓。
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男人眉宇间散发出来的悲怆气息,让她想起一日晌午,两名小女佣以为她睡着了,在打扫房间的时候,闲聊的那一段对话。
“太吓人了,还以为真要打起来了呢……就是啊,太子爷不吃不喝地守着她,都脱水休克了,大姥爷见了,发那么大火,那才叫吓人呢……真没想到,咱们的太子爷,还是个不要命的痴情种!你说,如果她真的死了,太子爷不会真给她殉情吧……这还用说吗?有些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像咱太子爷这样用实际行动做的,这世上恐怕没第二个人了,有句俗语不就是说‘美人关就是英雄冢’吗?……什么美人关,英雄冢,呸呸呸,当心,你这条小命,是不想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