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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最繁华的十六区,一座小型城堡幽谧藏匿于私人花园中,穷工极丽的哥特式城堡,完美融合了家庭别墅的温馨细腻。走进气派的黑漆雕花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茵草坪,和鹅卵石铺设的蜿蜒小径。正前方是一座圆形的雕塑喷泉,后面便是高耸的城堡。白色灰泥墙结合白色屋瓦,楼上则是优美的弧形窗棂,挑高大面窗的客厅,庭院后则是一座露天泳池。
这,便是陆子彦接她出院,说要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而这一次,一直最懂她的李皓诚,没有拒绝!
原本是一座别具考究的欧式豪宅,可是,真当院门缓缓打开,两排身着清一色服饰的男女佣人朝他们颔首相迎时,坐在车内的李翎儿只抬眸看了一眼,倏时便觉得天旋地转。
零散的画面犹如骤然爆放的激光,飞速穿透脑海,刺得她头晕目眩,呼吸急促心跳如雷。她咬紧牙关,痛得一阵痉挛颤栗,面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就仿佛被施了紧箍咒一般不堪忍受。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几人都是瞠目一惊,脸色巨变,还没想到对策,李翎儿便两眼一黑,厥了过去。
不是第一次见到城堡,更不是第一次见到豪宅,而这次给她的感觉就如不可踏入的幽冥地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痛苦诡谲的反应,她···不得而知。朦胧中看见,车门大开,李皓诚和陆子彦再次争打起来,范思舆和众人在一旁连拉带劝。
李翎儿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劝阻,想要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可是,整个人就好像悬空飘了起来,那是一种力不从心、魂不附体的虚渺感,比全身麻醉还要无力万倍。这种感觉在父母离世后,李皓诚带她去墓园祭拜时有过一次,却又不太一样。
错愕之际,又是一阵晕眩袭来。短暂的黑暗后,视线逐渐清晰看到的,就是一名白裙似雪的女子,骑着一匹同样雪白的骏马,在院内草坪上悠然骑行的画面。她长及腰际的黑发如瀑如缎,顺贴在身后,纤细窈窕的身姿飘逸如仙。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将她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那样优美迷人。
这时,一袭矜贵商务装,身如修竹的男子,从城堡前缓缓走向她。熟稔地接过她手中的马缰绳,踩着马镫翻身一跃,也跨上了马背。男人修长的臂膀,爱怜地圈揽着女子纤细的腰肢,继而掉转马头一夹马肚,在城堡前策马缓驰起来。
微风将女子的长发吹拂起来,飘扬两侧。两人的脸和身子,亲昵地贴在一切,相互依偎厮磨,谈笑风生,仿佛恩爱情深的神仙眷女,那样美好又惬意。
画面太过模糊,李翎儿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五官,心却猛地痛得无以复加。因为女子给她的感觉是那样亲切熟悉,她不禁喃喃唤出一声“妈妈······”心尖都好似在滴血。只因,妈妈离世时的模样太过悲惨,浑身上下枯瘦如柴,她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她苍白皮肤下骨节分明的骨骼和凸起的经脉,还有那不停掉落,直到全数脱光的长发。
曾经,那样明媚动人的妈妈,为什么会以那样惨不忍睹的模样去世?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讽刺的是,此刻与她同乘一马,情意绵绵的男人,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是陆子彦!
他们曾经这般相爱过,为什么要分开?如果不分开,是不是就不会有她,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悲惨经历和凄惨结果?到底是谁亏欠了谁,谁先辜负了谁?她不相信,妈妈会无缘无故地悔婚,背弃爱情!
当踏进这座见证过一段甜美爱情的城堡时,往昔的种种一一浮现于前。李翎儿的记忆、灵魂和身体都出现了错乱,是灵魂出窍,也是母女间陡然传递出的心灵感应。
就如最初一次,刚入学时,原本完全看不懂的汉字英文,一阵眩晕后,李翎儿便能奇迹般地全数看懂。就连写书出的字迹,也是娟秀工整,和慕容雪的笔迹如出一辙。对此,李皓诚想过可能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传承性记忆,未免诡异的“天赋”暴露其身份,这才让她收敛风芒至今。谁都料想不到,如此灵异的记忆转换会真真切切地发生,而且还会再次发生!
人们看到的真实情景是,李翎儿突然神色痛苦地抱着头晕了过去,李皓诚怒斥责打陆子彦不该带她来这里,范思舆和一众佣人不知情由,连忙上前劝阻。
混乱间,就见李翎儿从车内缓缓踏足下来,她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出言劝解,对院内乱成一团的众人就当没看见一般。她自顾往前走去,来到喷泉池边,抚裙坐下。
她身姿优雅,莲步翩跹,眉眼神色沉静怡然得如同误入凡尘的仙子,连身后恢弘的古堡,优美的庭院,都不过是她的陪衬。纤细的身躯似是书画着柔美的线格,透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淡漠薄凉,却又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高贵冷艳,令人不禁想要靠近,触摸她的真实。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也顾不得再争辩,分不清是想要弄清怎么回事,还是被她的容颜气质所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太过诡异的画面,让他们不敢出声惊扰。
只见,李翎儿微俯下身,白皙的手掌探进水池,掬起一汪清水带出,手掌轻绕缓翻,掌心内的水滴便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滴进脚边的花卉丛里。似是在浇水,却又做得那样闲情逸致,优美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