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琴心提到嗓子眼,全身下上毛骨悚然。他久而未动,之后心里的恐慌决堤,打起寒颤。
他着急地转头想要去喊谁看那尸奴,可是周奕,枫语在认真地弹奏着《往生曲》,而笛月则是悯然落泪,其他都是死人,茗琴越来越慌张。
他四下环顾,见无人可喊,心中压抑之极,恰一转头又见那尸奴居然在对着自己诡异地笑。
茗琴与那尸奴又对视了一阵,心中压抑与恐惧再也忍不住,他失声长啸一声,响彻天际,打断了《往生曲》的悲音,打断了这个山村肃静。
那尸奴听他长啸,慌张低头继续钉棺。
“铮——”周奕,枫语二人收音,回头看向茗琴,齐声不解地道:
“少公子?”
一间木屋里熟睡的啊蜀醒来,清脆如铃铛的声音自语反问:
“哥哥——?”
一处雪地外的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相貌的绿衣身影,也一惊看向茗琴长啸的地方,语气担心又吃惊地自语:
“茗琴——?”
笛月则是侧面看向茗琴,心中有些愤懑地问道:
“茗琴少公子,你难道连琴师奏《往生曲》的时候需要安静都不知道吗?”
笛月语如一把锐利的剑,面容里悲色深然接着说:
“更何况这里惨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笛月是人间圣人,此时更是一阵憔悴潸然,失神颓唐,颤抖着说:
“你就不能让他们安静的去吗?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一吓,他们其中可能有人要在天地里做野鬼游魂不得转世吗?”
这些话越说到后面,笛月语气里的愤怒越是难掩饰,她未曾抬高声音,但句句如剑刺向茗琴心中。
茗琴此刻心中难以言喻的心情,有万分愧疚,又有万分恐慌,他着急地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看……你们看那尸奴……会笑……还会眨眼,一直盯着我。”
说着茗琴手指向那个钉棺木的尸奴,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尸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正在重复着钉棺木的动作。
三人看完后,周奕转眼过来,关心地问:
“少公子,你看错了吧。”
枫语冷语道:
“少公子,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茗琴定神看过去,那尸奴果然低头空洞眼神钉着棺木,他心里顿时一阵空白。
笛月虚迈一步向前,言里愤怒带刺又有些轻蔑地意思说:
“你的两个哥哥一个巍然如山,一个温文如玉,为何你就是这样?”
周奕枫语二人此时也没有理由替如此冒失的茗琴说话,只能异样眼光看着他默然。
笛月有泪轻弹,她指着茗琴还想再说:
“这样……这样一个……”
哐当!
木屋里有东西被撞翻的声音。
枫语,周奕,笛月皆余光瞥过去,那是啊蜀睡的木屋,笛月心中自思:
“难道阿蜀听见她全村人死了?”
笛月收回手,哼了一声,冷冷地看了一眼茗琴,氛围如同结了冰一般。
一声“吱——”长响,那木屋的门被打开,小女孩阿蜀双手摸索着前方,慢吞吞地走着喊道:
“哥哥,哥哥,你在哪?”
她眼里一片漆黑,她转了个身,往茗琴这边,她只能看见茗琴。
阿蜀单纯咯咯地笑道:
“哥哥,原来你在这啊,怎么所有的都还是黑漆漆的,哥哥。”
说着她往正在低头愧疚的茗琴这边走过来,笛月三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她走过来牵着茗琴的手,扯了扯他的衣服,语气难过地道:
“哥哥,你怎么垂头丧气的,是阿蜀又惹哥哥不开心了吗?”
茗琴看向阿蜀,想起刚才自己的冒失打断《往生曲》,不知道要害得多少啊蜀的亲人不得轮回,只能做八荒野鬼,他更是愧疚不已。
他不住摇头,掩袖抹泪忏悔道:
“啊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笛月三人看着这一幕,不免为茗琴心如美玉琥珀而动容。
只见啊蜀踮起脚,伸出双手对着茗琴温暖地笑道:
“阿蜀不怪哥哥,哥哥没有做错什么,我还以为是啊蜀惹哥哥生气了。”
接着啊蜀一声干净无暇的笑声道:
“咯咯咯咯……哥哥,啊蜀要坐到哥哥肩上。”
茗琴依旧以青袖掩目,啊蜀扯着他的衣服说:
“哥哥不要哭,啊蜀要坐哥哥肩上。”
茗琴强笑了一声说:
“好。”
说着把啊蜀抱起来,举坐在自己的肩头。
周奕和事老地与笛月窃窃私语道:
“圣人莫怪,看在阿蜀姑娘的份上,圣人息怒。”
笛月看着眼前的茗琴,觉得他心如琥珀,又有求于他去探查恒常之源,在原地迟疑久久后,她心中怒气已消,转头冷冷看向茗琴指的那个钉棺的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