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着从容饮酒,洒脱笑言:“有人居于山野,有人活于市坊,有人处于庙堂,为何我就不能呆在这位茗琴公子的道里呢?”
长风厉声指骂:“一派胡言,再不说,我灭了你!”
那人一阵狂笑,淡蓝色披风无风却飞扬,接着他停下酒杯道:“你走近一些。”
长风满怀芥蒂地慢慢走向前,手上运行琴韵,随时准备出手,可是当他走近看清,却消了此心,全身在不停地颤抖。
“你觉得你杀的了我吗?”那人又倒了一杯酒,他身前摆着煮酒的火炉,时而用一根干柴捣炉下的火。
倒不是长风认识这男子,而是他那让日月星辰失色的眉宇里所带来的无形的威压与震慑,就连长风这般修为登峰的琴师心中都有要跪下的冲动。
长风更不敢信了,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修为登峰,就连当今世上无能能及的琴皇,至尊浊愚,妖皇竿愁都不可能震慑住他,而他只是靠近了这人,全身就是不停地颤抖,若不是修为造化早已登峰,早已经忍不住跪下。
长风声音更加颤颤微微:“你到底是谁,世上怎么可能存在你这样的人?”
“所以我不存在世上,”他饮下杯中的酒,眼神中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柔情苦笑道:
“我是谁,我自己都忘了,或许我就只是漂泊的野鬼,或者是茗琴公子的一个神识,又或许是谁的一个放不下的执念。”
“年轻人,来,坐下与我对酒赏雪。”他凭空变出一个酒杯,邀长风入座饮酒。
“此乃茗琴的道,哪来的风景···”他话刚说完,再抬头时,一片虚无已成大雪绵绵,而那人坐在一处木屋的堂前,看着远方饮酒,似洒脱,又似放不下。
长风惊愕无语,渐渐心中防备放下,靠近坐下,这个男子身上胸口前的衣服上有一股女子所用的暗香飘来,而那暗香像是谁打在他身上的烙印,他虽修为通天,但却不知为何没将那烙印除去,长风心中甚奇。
长风谦然问道:“不知高人究竟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有此般修为造化,长风却未曾闻过,未曾见过?”
“那年轻人你又是从何而来?”那人一杯又一杯,杯杯消愁。
长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看尽浮华,洗尽铅华,看过爱恨,看过别离,看过生死,看过来来去去,看过大好山河,看过快意潇洒,却好像有一个怎么也看不过的人藏在他眼底,只能借酒消愁。
“高人知我奏的乃是《追忆》曲,自然知道我是想去看看茗琴未来发生了什么。”
长风不知为何,竟然渐渐对他有了钦佩之意,这世上无人从没有人能在一两眼之间就让他如此钦佩。
“那就对了。”那人朗笑:“茗琴公子于我有恩,他担心有人会用禁术来追寻,嘱托我在此守着,不让人过去。”
“茗琴他对你有恩?有什么恩?他怎么认识你的?”长风不解地逼问。
那人饮酒默然。
他又倒了一杯酒,暖酒氤氲环绕,他缓缓说:“茗琴公子嘱托过一句话让我带给要来之人。”
“何话?”
“去者不可追,来者皆请回。”那人淡然扬袖道。
“还有谁要来?”
“你心中自然知晓的。”那男子看着一天的雪说道。
长风脑海中寻索一番,皱眉道:“大哥?”
那男子举杯笑而不答。
“那我要是偏偏要过去看看呢。”长风心中早就想一勘茗琴到底看到了何物,此刻又在他的道上见到这样一个谁与争锋的人物,更是决心要过去看一看。
“唉,难怪,难怪,如此逆天的法术,怎会不遭大难。”那人慨叹摇头。
“你在说些什么,故弄玄虚些什么。”长风面色冷如寒剑,起身要冲过去。
那人一眨眼就来到他身前,一手举杯,一手长袖只轻轻一挥,长风只觉全身上下如碎裂一般疼痛,“砰”的一声被打出去。
幽暗阴深的山洞内,长风猛然睁开眼,嗓子眼一腥,吐出一口血来,接着又呕出一口,神色惨淡憔悴之极。
他心中惊呼:“世上竟有此等人,这是何等修为造化!”
那些被吓得四处逃窜的幽冥哀嚎的鬼影,此时见长风大伤,纷纷冲上来疯狂地吸食他身上的精气。
长风无力阻挡,眼看命垂一线间,摇摇欲坠时,食指用力掐向掌心,心中默喊:“救我。”
“回头望”的一处书斋雅居里,一个白衣女子神色轻动,放下手中卷读之书,匆忙踏琴韵向山洞还来。
“二公子!”她手指勾动空气,道韵琴音回荡,野鬼散去,一个残破的血色法阵前长风面色惨淡地伏在风竹琴上。
她眼中柔情愁意,忙上前担忧地喊:“二公子,二公子···”
长风低声无力地说:“篁竹,你来了···带我···出去···”
她从未见过长风如此虚弱过,担忧地愁眉不展,眼中流下泪来,凄声说:“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长风已不省人事,这叫篁竹的女子急匆匆扶起他踏琴韵飞出这阴深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