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按了按腰间佩剑,淡然笑道:“尊驾何人,何以连杀二人?”以问作答,随时戒备。
那人朗声道:“在下是天门剑派的莫应德,你说错了,在下没有连杀二人,而是只杀一人!老七杀了老四,我为老四报仇,这才杀了老七!”
“这样看来,你们都是天门剑派,这是同门相残!”
“那又怎样?你马上就不是活人,还想在这里指责我?”那人又是一阵桀桀怪笑,“我莫应德乃天门剑派的后起之秀,老四、老七都不是俺的对手,平时都是俺让着他们,要不是老七杀了老四,俺才不会杀老七呢!”
“哼,怕不是这样吧!你们卓掌门投靠了朝廷,在仇人高俅手下效命。所以天门剑派分崩离析,你们三兄弟趁机盗取帮中宝物,可是三人不同心,只想着独占宝物……嗐,都是宝物害了你们,你还不毁了它!”
柴进从那人伏到死人身上并解衣已料得几分,心想这三人相斗必有缘故,总是贪欲作怪,应该是想窃取什么。
不想一猜即中,此人登时色变,“还由不得你来教训我!”挺剑搠来,一出手就是杀招。
柴进不敢大意,先前几招未与之实接,只是窥其剑势来路,只守不攻。突发现其下盘不稳,且张狂而疏于防范,便突然变招一路疾攻,那厮忙于闪避,一脚踩空,从路边直栽下坡去,倒在乱石之中。
当下便走到被刺的死者老四身边,俯下身解其衣检视,发现身上藏着一个牛皮袋子,里头是一本剑谱秘籍,封面有些黑黄,上头写着:天门宝典。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道:
天门掌门存识。
必是天门掌门人,方可阅此书!
柴进不觉间双手放在书页上,停住了往下翻阅,突然有风飒然,便抱住剑谱团身前翻,发现是那厮昏厥而醒来,突施偷袭。一怒之下掣剑相迎,剑光闪亮卷地而来,那厮慌乱之中被削去了半个脚掌,登时惨呼不已。
“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柴进喝道,长剑逼了过去。
“是你杀了莫应德,夺了天门宝典?”
突然听到有人问及,那声音怎么有几分像是女人,像是三娘的声音,又不像,他不由得惶惑起来,“你是谁?是谁,是谁?”
就这么叫着醒了过来。
他满头是汗,三娘在替他擦汗,温言道:“官人,你好像在做梦,还说梦话。”
“我也好像听到你在说话。”
“我怎么说话,难不成我到你梦里了?”三娘吃了一惊。
“那倒没有。”
“这就是了,是官人发病做噩梦吧。”
柴进有点纳闷地点点头,此时三娘心里却在暗笑,她确曾说过话,只是稍稍作了些技术处理,使声音显得苍老些。
但柴进依旧感觉是她的声音,心想既然知道夫君说梦话,三娘为何却要接话,这莫非是有企图,想套话。
寒热之疾依旧没有消停,但他觉得挺得住,便让三娘睡回去,交代说没叫她就别过来。三娘点点头,似乎也累乏了,自个儿睡去。
柴进从先前狠心鞭挞开始想到眼前,愈是觉得三娘可疑,难不成她是卧底的?可是这其中是何道理呢?他愈是思量愈是迷惑,而且他又觉得她不无关爱,以为她是山庄的女神,他爱恋着她。
柴进所料不错,原来这三娘江雪晴本名薛雪红,是天山剑派掌门卓钺的义女,她先前为柴进输功驱毒,便是本派的绝学天门玄功。她确实是来山庄卧底的,这其中包藏着一个可怕的阴谋!
很快地涨潮一般发作了寒热,柴进咬咬牙强忍住,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惊动三娘,这时手上触到了一种冰凉的东西,突然想起来那便是宝鉴,于是想都没想,就让镜面贴着胸上。
竟然有些作用,当时只是感觉它有些清凉,而自身却炎炎似火。
但而后似是季候大变,随即是大寒,渐而仿佛坠入了冰川。
这时触及镜面的另一面,却有温暖的感觉,当即以此面贴胸口上,又用手心贴其上,那寒冷渐渐消解,身上涌动了暖流。
便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时刚好三娘起床练剑去。
“三娘!”他唤道。
“官人万福!”她没忘记施礼请安,看那神情,没什么不高兴。
“你去吧!柴进随后也出去走走。”
“官人想出去走走?那让雪晴陪你吧!”
这话让柴进听来舒服,便马上起床,这时发现有一个麻烦,就是穿衣的麻烦,先得脱去睡衣,再换上得宜的衣衫,自己平时就有点手笨,怕临时搞不定。还好三娘说让她伺候官人更衣,这一关就顺利得过了。
太阳升起来了,看着隔着一肩宽的距离走在旁边的三娘,柴进心里依旧是歉意,他很想一把搂住她,摸她的手,贴她的脸,甚至嗅她身上的香气。他发疯似地迷上了她,但他还不想占有她,他最想的,就是跟她谈恋爱,他就需要找到恋爱的感觉。
“晴儿,你去练剑吧。”他说。
“官人,你是不是又要赶我走啊?”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晴儿,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吗?”
“没有啊!”她说,她想抽开手去,可他抓得紧。
他抚摸她的手,说道:“你的手真好看,而且柔若无骨。这么软的手,怎么握得住剑啊!”
三娘双目生波,“官人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自然是夸你呀!”
“雪晴谢过官人!”
“好了娘子,可以随便一点嘛,这么认真为何呀?”看到一边有块大青石卧着,就指着道:“不如到那边坐着叙话。”
三娘含笑点头,心里想,难得他今日好兴致,到这里这么久,也就今日他这般眉飞色舞的。
坐青石上,感觉清风徐来,好不清爽,只是阳光也晒得到,这初秋的阳光颇有些热度,女人就怕皮肤因此晒黑了,幸好三娘对此却不介意。
这就是美人之所恃了,她一定以为自己冰肌雪肤,是晒不黑的。
这时见阳光只在咫尺,便从袖里取出宝鉴来,让它迎着阳光照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