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闷不闷,要不要我唱首歌给领导解解闷?”婧怡看得出张雍奋想活跃气氛。
“唱歌那就免了吧!给我说说新疆的奇闻怪事。”婧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想把座位推到最后面,准备把背椅调平。
“这些你指示就可以了,怎么敢劳你大驾呢!”张雍奋下了车,把副驾位调好,说:“你上去试试,看感觉怎么样?”
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的那么木讷,但确实像他大哥说的一样,很实在。
一路上,张雍奋搜肠刮肚说着他所知道的奇闻怪事,语气间,倒是流露出幽默,直率的性格。
电话铃响了,婧怡低头一看,是大哥打来的。
“你们团副政委给我做向导,这下你放心了吧!”婧怡翻着白眼,打趣着说。
“哦,放心放心,有他在我就放心了,你把电话给给张副政委。”
其实张雍奋出来,家容并不知情,只是当天晚上在去乌鲁木齐的路上,张雍奋给他发过一个短信,说要请几天假。
“没想到,平时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到关键的时候,还是很有脑筋的。”家容对张雍奋一直看好,他认为张雍奋是做他妹夫的不二人选。
电话里两个男人哼哼哈哈说了几句,家容也就放下心来,张雍奋的心更是放到肚子里,有团长的支持,他的胆壮了许多。
虽然团长一直没有明说,但就在他见到婧怡的第一面,他就明白了团长的心思,反倒是那个在其他事情上很聪明的陈宝康,在这个事情上思维慢了半拍。
想到这里,他的心豁然开朗起来,面色也就明朗起来。
“首长,我给你唱首歌吧!我上理工大学的时候,唱歌还是得了名次的。”
“你上理工大学?”
“嗯,中国人民解放军理工大学,在南京。”
“哦,不错不错,还是个高材生呢!”
“高中毕业上完大学,就来到这里。”张雍奋眼光有些暗淡。
“你是哪儿的人?”
“我是陕西武功人,你去过陕西吗?”
婧怡的心被抓了一下,陕西武功,不是月明的家乡吗?
“没有去过。”心里的泪水浸润过婧怡的心房。
她想起那个小巷子,月明住过的那个小巷子。
“你们武功出过一个名人,你知道吗?”婧怡试探地问。
“太多了,你说远的还是近呢!远的有苏武、李渊、刘文静还有李世民,近的有土匪头子李春荣,还有好多呢!你问哪个?”
“89年闹学潮的那个领袖?”
张雍奋不由警觉起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认识他?”
“他和我一个堂哥是同学,去我们那里玩过。”婧怡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她的内心里,却是云翻雷动。
“哦……”张雍奋沉默半晌没有说话,他静静的驾着车。
车拐过一个小山梁,前面又是另一派风景,绵延起伏的山丘被绿色的草毯覆盖,山洼里是一条带状的湖,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夺目的光泽,远处的山顶依然可见皑皑白雪,在山丘和湖水间是婉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
他们停下车,不约而同的下车,阳光依然艳丽,但温度却不高,张雍奋递给婧怡一副墨镜,他们踩着松软的草毯向下走去。
密密的塔松象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
婧怡仰起头,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切,她又想起了月明。
很静,在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她甚至可以听到张雍奋轻微的呼吸声。
月明在哪儿呢!现在还活在人世间吗?
这是她一直思考的问题,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他现在在哪儿呢!你知道吗?”婧怡还是忍不住想问。
张雍奋说出了月明的名字,想再次确定一下。
“是的,是他。”婧怡的眼睛定格在张雍奋的脸上,这是一张清秀与硬朗交融在一起的脸,温文尔雅中带着憨厚从容,坚毅里又夹杂着一抹温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很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在坚韧的钢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我和他住一个院子,从小一起长大。”张雍奋低下头,用脚踹着地下的软土。
“我们关系很好,他大我几岁,从小就领着我瞎匪,他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去北京看过他。”听出他的语气很沉重。
婧怡的心跳加速。
“他的母亲在他出事那年就去世了,他爸爸退休很早,说是去和他西安的姐姐住了。”
婧怡泪水喷涌而出,她紧走几步,和张雍奋拉开距离。
张雍奋坐在地上,头埋在两腿间。
婧怡远远的离开张雍奋,躺在地上,掏出手绢,盖在脸上。
时间在走着,两个人却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婧怡用手绢把脸上擦干净,见张雍奋头还埋在两腿间。
她慢慢地走过去,手抚摸着张雍奋的头发,张雍奋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了。
她扶着他慢慢站起来,突然感觉他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对不起啊!失态了。”张雍奋头发蓬乱,眼睛充血,温柔地看着她。
“为什么呀!他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哥哥的好朋友。”
“我一直拿他当我哥哥一样,虽然大我几岁,但一直很疼爱我。”张雍奋忧戚中带着一丝笑容,“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起他的人,我经常想起他。”
“冷不冷?把衣服披上。”张雍奋脱下外套,披在婧怡的身上。
熟悉的味道,这不是月明的味道吗?她头伏在领子里。
他们慢慢踱着步子,有一阵风,透过树木,轻轻地吹拂在他们的身上,他们都在想着同一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去你们哪的?”张雍奋声音很低沉,婧怡抬起头看看身边这个男人,他正低着头,沉浸在回忆里。
“大一的时候,”婧怡还是忍不住撒了个谎,她不想让事情那么复杂,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就简单的认识而已。
“那一年,他回来出水痘了我还记得,我也被传染了。”
“他那一手字写的很漂亮,我现在还至今保存着他写给我的信,他高二那年突然长了小胡子,院子里几个小孩都去替他拔,嘿嘿,半边的胡子都没有了。”张雍奋继续说着,看得出,他还在深深的回忆里。
婧怡像做梦一样,她没有想到,今生还会遇到月明身边的人,她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雍奋,生怕落掉他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她要把每个字都刻在心里。
这从天而降的月明的消息让婧怡伤心又满足,扬起脸,透过墨镜看着天空,感到自己和月明走的很近。
“小心,”张雍奋一把抓住婧怡,婧怡伸直眼睛,发现前面有一个坑,她差点掉到坑里。
张雍奋握着婧怡的手,没有松开,婧怡也就乖乖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们手拉着手,在林间漫步,走出一大片林子,眼前的山洼里,是一大片紫色的花。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张雍奋问。
婧怡摇摇头,好像在图片上见过,但是什么花她却忘记了。
“薰衣草。”张雍奋摘下一朵花和叶子,在手里搓了搓,把手伸到婧怡跟前,婧怡深深的吸两口,一种涩涩的清香味弥漫开来,张雍奋把手伸到自己跟前,深深的吸了一口,说:“他们说这个东西能催眠,吸多了老想睡觉。”
他们手牵着手,徜徉在薰衣草的花海中,张雍奋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部照相机,婧怡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魔术师。
张雍奋顽皮的笑笑,说:“你蹲下,”他挥着手指挥着,“手扶着脸,脸稍微侧一点,头再侧一点,好了这个姿势很好,不要动,笑起来,好~”
他其实已经偷拍了几张,不过是关了声音,婧怡一直没有察觉。
“好……”他嘴里模仿着相机的咔嚓声,“再来一张,好。”
他把相机凑的婧怡跟前,把照片一一放给婧怡看。
不觉间两人脸挨到了一块儿,张雍奋深呼吸一口,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哇,好香啊!”
婧怡哥脸红了,她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张雍奋也有调皮的一面。
“来来来,不要辜负了这风景,这么好的风景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为了说明我们俩看过这么好的风景,我们来自拍一张怎么样?”不由分说,他把照相机举过头顶,头歪到婧怡跟前,其实他早偷拍了好几张。
“这里没有狼,有蛇,蛇特别多,就爱藏在这些草里。”他知道女孩子都怕蛇,所以故意说。
果然婧怡变了色,乖乖的把手交给他。
他看见婧怡脸色不对,拉着婧怡向上爬到草毯上。
婧怡一屁股坐在山坡上,用手绢儿擦着脸说:“我从小就怕那个东西,有时候那个东西会爬到家里来,吓得我们晚上都不敢睡觉,妈妈每年夏天去买些雄黄搁在家里,据说蛇怕那个东西。”
“对不起啊!我不说你也就不觉得多么怕。”张雍奋脱掉衬衣,仅剩里面的圆领衫,两只强壮有力的胳膊上隆起的肌肉和他的脸很不对称,他虽然经常是一脸严肃,但仍然遮掩不住满脸的书卷气,婧怡打量着面前这个英武挺拔的男人,心里不禁一动。
她不禁生自己的气,前天为什么不能多看他一眼呢?
婧怡坐在山坡上,阳光和绚的照着她,她摘掉眼镜,眯起眼睛,躺在地上。
天很蓝,天空里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一两只小鸟飞过,它们叽叽喳喳,打破了这万籁寂静。
有一点儿累,闭上眼睛,小酣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婧怡睁开眼睛,发觉张雍奋像一棵树一样站在旁边,他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一脸温柔的看着婧怡。
“累了吗?车里去睡吧!新疆的太阳太大了,不小心就把皮肤晒坏了。”张雍奋用低低的声音柔声地说。
很久没有享受过男人的时候温存,她伸出手,张雍奋迟疑了一下,俯下身,用双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来的太突然,婧怡在思想上完全没有准备,但她没有挣脱,多年枯寂的身体需要这样的呵护。
张雍奋对于自己的举动也吓了一跳,这是他年少时梦里才有的情景,在他的一生中,几乎没有或者说很少有和女人亲昵的举动,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他自己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躺在张雍奋的臂弯中,婧怡有一丝的不自然,在她内心里,甜蜜战胜了尴尬,她需要这种异性的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