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偶遇
“什么?”婧怡如五雷击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圆睁着眼睛,眼珠不动,像凝固了一般。
家伟看着婧怡的样儿,他也慌了神。
上课铃响了。
他丢下一句:“我们也都不相信。”转身跑了。
烈日刺拉拉的晒着,婧怡失去了思维。
上课过了一半,婧怡还站在操场中央,上体育课班级的老师和大部分同学都躲到树荫下,婧怡像一个雕塑,她的大脑完全停止了转动,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几个男生在她身边打篮球她也不知道避让,一个男生走上前用手在她眼前挥动了几下,她眼珠动也不动。
体育老师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婧怡仍然没有动静。
“你们几个过来。”体育老师向躲在树荫下的两个女生招招手。
“我记得她好像是高一(3)班的,你们把她送回班上去。”
两个女生推开教室门,婧怡没有给老师打报告,像僵尸一样眼睛珠子不动僵直的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全班同学静静地看着婧怡,年轻的物理课老停下声音奇怪的看着她,在他的印象里狼婧怡是个懂事的好学生,很懂礼貌,两个女生在教室门外给物理老师嘀咕了几句,物理老师点点头。
“进来。”物理老师给站在教师办公室外的婧怡点点头,婧怡仍然凝固,在一旁的英语老师是个中年女老师,她轻轻的和物理老师交流几句以后拉着婧怡来到教学楼后的教师宿舍楼。
婧怡像木头一样的站着,老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婧怡机械的端着杯子,眸子甚至没有动一下,老师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到椅子上,用毛巾轻试着她脸上的汗珠,柔声细语轻声的问:“谁欺负你了?”
婧怡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吱声。
“离家上学遇到事情要给老师说,不要憋在心里,今天谁惹你了?”
婧怡表情依然凝固,老师盯着她看了一会。
“给我说,出了什么事情,老师给你做主。”
泪水从婧怡的眼睛里滚落下来,老师把婧怡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婧怡的后背,用手梳理着着婧怡的粘在脸上的头发,婧怡突然放声大哭。
她的心扉就此关住,在很多年没有打开,很久一段时间,她对男生患了恐惧症,不和男生做任何交流,拒绝和男生来往。
她是月明一个人的,无论在身体还是在心灵上,她都永远是月明的。
月明会来找她,会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接她。
“我这件衣服是香港带回来的,”江宁扭着腰肢炫耀着:“这条裤子是上海现在最流行的样式。是上海买的。”
她鄙夷的瞅着婧怡的军装,故意在婧怡旁边走了几个来回,刺鼻的香喷喷的化妆品的味道很远就能闻到。
婧怡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个好的朋友,叫成牧雪,家住在爸爸的单位--文化馆,她们放学可以走一路回家,现在婧怡再也不骑自行车,远远的躲着男生。
牧雪在一次闲聊中才知道那些是非都是江宁编造出来的,婧怡很诧异,她和江宁无冤无仇,为什么江宁会造那么恶意的谣言。
“因为你漂亮。”
牧雪一言点破。
婧怡更想不通,自己的漂亮惹着谁了,并且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漂亮。她对自己的相貌特别的不满意,满脸苍白没有血色,鼻梁过高,个子也太高,每次集合在女生堆里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而江宁除过黑以外婧怡认为长的都超过自己,瘦的像竹竿一样,穿什么都看起来很空大,一张刀削脸也很漂亮哇,就没有鼻梁,凸嘴巴看起来有点像猴子。但那些香喷喷的护肤品可以遮住猴子脸的缺陷。
婧怡彻底的陷入一种惶恐中,她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这种惶恐冲淡了她对月明的思念,上高中以后她给家逸去了几封信,假装问候家逸,但也在打听月明的情况。家逸说他们到流云火车站以后他和月明就分开了,月明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就再也没有联系。
就在婧怡上高中的第二天,她发现了校门外张贴的有缉拿月明和其他闹学潮学生照片的告示,她在下晚自习后悄悄的把它揭下来,然后在县城的角角落落又搜到几张印有月明照片的告示,周末找借口去周边的几个乡镇把有关月明的告示都收集起来。她悄悄的把告示裹到月明睡过的床单里,照片上的月明儒雅,宁静,她把他藏在课本里,每天打开看看,月明给了她力量,为了月明她也应该好好的学习。
转眼间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婧怡顺利的考上天赋师范大学。
她提着行李下了火车,正下着雨。
月明曾经说过,她考上大学他一定会来接她,等待了三年,没有月明的一点消息,她把行李放到候车室的屋檐下,她在等,月明应该来接她,尽管她不敢肯定月明有没有她的消息。
但他一定会来。
“狼婧怡,啥时候到的?”她回过头去,是她高中同班同学,班长邹冬峰。
邹冬峰是当年扎她自行车中的一员,一个假期不见,邹冬峰的个子猛窜,现在竟然比狼婧怡高了半个头。
“我也刚来,怎么老天下雨了?”邹冬峰递上一个毛巾,“擦擦,看你头都湿了。”
“谢谢,你一个人?”
婧怡隐约听说过邹冬峰的爸爸是个领导,但具体是什么领导婧怡就没有关注过。
“爸爸要送我,我没有答应,长大了不想什么事情都靠爸爸。”
雨下的很大,漫天的雨雾像雨帘一样让街道变的灰暗,婧怡有点着急,这么大的雨,月明会来吗?
“有人来接你吗?”
“有。”
“谁啊?”
婧怡在高中时期从来不和男生说话,见了男生都绕着走,男生在背后都叫婧怡为“石女”,像石头一样的女人,冷酷,高傲,不食人间烟火。
“一个朋友。”婧怡有些不耐烦,如果月明真的来接她,看到邹冬峰会怎么想,她巴不得邹冬峰立即从身边蒸发。
“男朋友?”邹冬峰转到婧怡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过去经常盯着婧怡的后背或者侧面看,邹冬峰还是第一次站这么近,正面看婧怡,邹冬峰的心“咚咚”跳不停。
婧怡侧过身,把行李向后挪挪,邹冬峰急忙提起婧怡的行李,放到自己的行李之上,无意间,他们的手碰在一起,婧怡惊的急忙抽回手。
邹冬峰把手伸向屋檐外,雨很快湿了他的衣袖,他就那么傻呆呆的发了好一会楞。
雨下的更急,地上冒起了一个个水泡。
邹冬峰转过身,恳切的看着婧怡:“我们打的吧,我们两学校不远,先送你。”
“谢谢。”婧怡有意把自己挪的远一点,月明一定会来接她的,她快看到月明了,她的心跳的快触到她的喉咙,但身体里另一个她不时的冒出来提醒两句:“月明还不知道我考上大学了。”
这个她很快把另一个她压下去:“月明说了来接我就会来接我的。”
“哼,不用自己欺骗自己。”
雨停了,还是没有月明的影子,婧怡身体里的另一个她现在占了上峰,婧怡慢慢的清醒过来,她的月明不会来接她,月明现在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婧怡的心被揪起来。
上高中忙的一塌糊涂,高一高二在二嫂家住,放学后就忙的脚不离地,抱娃,洗尿片,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扫卫生,洗碗都是她的事情,从睁开眼睛到晚上入睡,她几乎没有一点闲时间。
侄儿也是特别黏婧怡,除过妈妈和奶奶,孩子就黏在婧怡的身上,晚上婧怡做作业经常是怀里抱着孩子,哄着孩子,一边做功课,没有自己的一点空闲时间。
到了高三,学校要求住校,不得已,二嫂家才放过她。
功课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她清楚的记着月明说过她上大学他一定会去接她,为了再次看到月明,她必须努力。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给在川都一个科研所上班的家逸写了信,清楚的告诉他几月几号她去川都,尽管家逸一再说月明没有再和他联系,但她坚信,家逸会把她上大学的消息告诉月明,月明会来接她。
这个时候。
她也第一次清醒的反应过来,月明可能不在人世,或者在监狱里。
悲从中来,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她脸上滑落下来。
旁边的邹冬峰一下子慌了手脚,他从高一第一次看见狼婧怡喜欢上了婧怡,因为父亲当官的缘故,他的周围有一帮政府公务员子弟跟随,婧怡的车带被扎,英雄救美都是他编导病上演的好戏,可不久婧怡就不骑自行车,也独自坐到教室最后一排,放学和成牧雪几个人一起,他再也没有机会靠近狼婧怡。
那时候的他也有些自卑,他暗暗和狼婧怡比过个子,比婧怡还矮一些,初中和家里抵触坚决不戴牙套,上高中他主动要求校牙,过去穿衣服从来不讲究,但看到婧怡以后就格外注意形象,裤缝熨烫的笔直,每天对着小镜子把脸上的痘痘挤干。
接到大学通知书他就和父亲专门开车去川都看了他和婧怡的学校,虽然不是很近,但也不远,他通过成牧雪打听清楚狼婧怡去川都的日期和车次,谢绝了父亲开车送他,搭乘和婧怡同一班列车。
他们在不同的车厢,邹冬峰来来回回在狼婧怡座位的过道前走了几次,狼婧怡都手托腮望着窗外。
看到狼婧怡落泪,他的第一感觉是不是狼婧怡认为他在调戏他,他慌慌张张的掏出手帕,递给狼婧怡:“我就是开玩笑,没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