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歌完了,你再点几首,下面点个‘学习雷锋好榜样’,大家都来合唱呀。”
贾甫元回过神来,迅速点了“学习雷锋好榜样”,这回领导们很配合,一起排着手,合唱“学习雷锋好榜样”。
贾甫元冷眼环视着,心里发出了冷笑。
贾甫春安排了几辆车并且要几位模特送各自陪酒的领导回家。
贾甫元开车送婧怡和仇副书记回家,仇副书记坐在后排,挤着婧怡,头伏在婧怡的胸口上,假装醉酒的样子,但手一点不老实,要伸到婧怡的衣服里面去,婧怡早有经验,里面穿着一条连体工装裤,工装裤的开口一直到腋下。
贾甫元侧头,从后视镜看见婧怡一直盯着他,婧怡睁大眼睛,呲着牙,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贾甫元把车慢慢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假装呕吐起来,他干呕了一阵,假装一副烂醉的模样,眯着眼睛给后排的婧怡用命令的口吻说:“狼婧怡,我眼睛冒金花恐怕不能开车了,你来开,保证书记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婧怡趁机脱身,她下车,扶着贾甫元坐到副驾上,自己驾车上路。
仇副书记的酒很快就醒了,他看着熟练驾车的婧怡赞扬就几句再不做声。
婧怡怕有得罪,搭讪着找话题问:“仇副书记,你家孩子多大了?”
仇副书记没有回答,车上的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贾甫元敲着脑袋说:“我的酒量太差,回国的时间太短,没有练出来,仇副书记要多多包容哦。”
仇副书记的酒很快就醒了,他坐到后排中间,拍拍贾甫元:“你们是澳大利亚什么地方的人?”
“悉尼。”
“我听你哥说你们是北京人?”
“是,是老北京,三里屯的。”
“你们全家都移民了吗?”
“除过爸爸妈妈都移民了,二哥全家移民去美国,姐姐家移民去了英国。”
“你多大移民出去的?”
“15岁,一直在澳大利亚读的书。”
“了不起呀。”
“谢谢仇副书记。”
仇副书记恢复了他平日的样子,严肃的坐在后排。
“仇副书记,要不要去喝点茶醒个酒?”婧怡边开车边关切的问。
“不了,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仇副书记换了一副标准的领导的口吻。
婧怡等了一个多星期,她就再也按耐不住,她把春节期间的模特队演出安排好,拨通了仇副书记的电话。
“你好,我是狼婧怡,模特队的。”
“哦,小狼啊,你好啊,忙不忙呀?”
“谢谢领导的关心,我挺好的。”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婧怡一下子被问住了,前几天不是答应好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
“前几天你说你问中央的人……他的情况吗?”
仇副书记才记起来,婧怡曾经反复嘱托他托人问月明的情况。
“我回来就打电话去北京问了,90年春节他回老家被击毙了。”
“什么?”晴天霹雳,婧怡呆住了。
“这是内部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一直通缉他,90年过春节他悄悄回去,还没有进家门就被击毙了,这是最高机密,不要给别人乱说啊。”
婧怡手里握着电话,泪水早已迷住了双眼,她泣不成声。
“喂,在吗?小狼,在吗?”仇副书记听到那边没有了回音,他挂了电话。
“麻烦,哼!”
他点起一支烟,心里想:“他和狼婧怡有什么联系呢?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天赋,89年狼婧怡应该还在上中学呀”
天黑了下来,婧怡还坐在办公室的地上,她的嗓子痛的已经哭不出声来。
“嘟,嘟,嘟”是谁在外面敲门,婧怡回过神来,努力想站起来,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没有一点力量。
脚步声远去了,婧怡伸手扭亮桌上的台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婧怡用双手撑着地,慢慢的爬了起来,她看看镜子中的那个人,披头散发,眼睛肿的像个大桃子,她拨通了家逸妻子娘家的电话。
“喂,家逸在吗?”
“是谁啊?”
“我是狼婧怡,家逸的妹妹。”
“是婧婧呀,你哥今天回家洗衣服了。”嫂子在那边说。
嫂子在那边的唠唠叨叨还没有完就听到电话结束的嘟嘟声,婧怡挂断了电话。
家逸的妻子生孩子以后家逸一家三口就一直住在媳妇的娘家,他们两口子白天上班,晚上要照顾孩子,几个回合下来家逸累的浑身像抽了筋,他找借口说回家要洗衣服,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家里,把衣服放到洗衣机以后家逸就顺势躺在沙发上。
“叮叮.。叮叮.。叮”电话的铃声响起,他摸黑接起电话,电话的对方没有言语就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家逸放下电话,很快就进入梦乡。
“嘟嘟,嘟嘟”敲门声响起,家逸迷迷糊糊的起身,开灯,打开门。
“他死了。”婧怡靠在门口,家逸开门,婧怡一个扑趴摔进屋里。
“谁死了?”家逸见状急忙伸出双臂,搂住婧怡。
他抬起胳膊,把婧怡揽入怀中,向前几步,把婧怡放到沙发上,这才注意到婧怡的鞋子少了一只,衣服上到处是尘土,他用毛巾把婧怡的脸擦拭干净,用手把婧怡的头发顺到一起。
“谁死了?”他反复的问。
泪水从婧怡的眼中喷薄而出:“月明死了。”婧怡哇的一身哭出声来。
“什么?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仇副书记说的,他专门问中央的人了,月明90年过年回家就被枪杀了。”婧怡哭的声音更大。
泪水从家逸的眼中渗了出来,他木木的站着,他一直认为他那次救月明的行动是他今生的自豪。
他自从送月明上火车后就一直打听月明的一切消息,在90、91两年中,关于月明的消息很多,一会是他被抓了,一会又是他被杀了,一会又传说他逃往国外了,家逸不知道该相信哪一家,慢慢的,工作了,结婚了,做爸爸了,家逸几乎把月明忘记了。
“消息可靠吗?”
婧怡不再回答,兄妹俩哭成一团。
家逸看到婧怡的脸色发红,用手试试婧怡的额头,才发现婧怡在发烧。
婧怡昏昏沉沉的在医院躺了3天才醒来,昏迷中,不停呼喊月明的名字,守在旁边的家逸这才知道婧怡对月明的感情很深,当时两家人都知道婧怡和月明的事情,但他们又想,一个15岁的小女孩,能知道爱是什么,月明走后,婧怡也没有反常举动,两家大人就放下心来。
婧怡的BP机上不停的有个叫领导的人发来消息,婧怡在昏迷中,家逸帮着回了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婧怡的情况。
不大一会,一个穿着考究,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来到医院,他冲到婧怡的床前,一把抓住婧怡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伸手拨开贴在婧怡脸上的头发,担忧的看着婧怡。
婧怡仍在昏迷中,眼睛发肿,整个人完全变了形。
“我是狼婧怡的堂哥。”家逸向贾甫元伸出了手。
“是堂哥呀,我和婧怡一起工作。”贾甫元连忙伸出了手:“婧怡是怎么了?”
家逸掏出烟,递给贾甫元一只,贾甫元摇摇手:“不会,谢谢。”
“是感冒引起的肺炎,还有点其他毛病。”
“怎么会这样呢?前几天不是一直好着吗?”贾甫元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婧怡,呆呆的凝视着。
“是不是小女孩爱美,穿的太少。”
贾甫元不做声,拉住婧怡的手发了一会呆,转身走出了病房,不一会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把婧怡缓缓移到车上。
“要检查吗?”家逸问。
“转到高干病房去。”贾甫元弯下身子,把婧怡床上的东西打点起来。
他愁眉紧锁。
“这样的环境对她的恢复不利,哥哥,是这样,婧怡在我们公司上班,她的事情我们也要承担责任。”
听到这些话,家逸的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只知道家逸在校外勤工俭学,好像给一家外资上班,但具体做什么他还不清楚。
倒是有一次,他在看一个大型文艺汇演,那个首席模特和婧怡太像,但随即又否定了,那模特是个外国人。
他充满感激的给贾甫元点点头。
婧怡通过专家会诊,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很虚弱且有轻微的抑郁症。
婧怡时睡时醒,在这期间,她也慢慢的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子弹穿破月明,月明的胸膛流血的样子,有时候眼前浮现的是子弹击中月明头部,整个头部完全开花,想起中学课本,是不是刽子手会拿馒头去蘸月明的脑浆?
到最后,想的太多,反倒没有了过去的悲伤,她只想着自己赶快独立,去月明的家看看,有时候甚至幻想在月明的坟旁边建一个屋子,一辈子守着月明。
有一天她突然有了死的念头,是啊,死了就可以去阴间和月明在一起,恰在这时,贾甫元推门进来,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拎着水果。
“今天好点了吗?”贾甫元看到婧怡瞪着大眼望着自己,他抿着嘴巴笑着问。
“嗯,谢谢,今天好多了,我想出院。”
“那不行,我刚才去问大夫,他们说你现在没有了炎症,但身体还是弱。”
“我想回家去歇着,我请一段时间的假可以吗?”
“你想休息多久就是多久,看你的身体和心情定。”他放下水果,打开保温桶:“我知道你爱吃这家的馄饨,你看,还很热,快吃了。”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婧怡的碗,把馄饨倒在碗里,双手端给婧怡。
“我自己来,你看,多不好意思。”婧怡连忙接在手里,她吃了两口,看贾甫元一手端着盆子,一手端着一杯水站在旁边。
婧怡抬起头,碰到的是一双温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