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胸痛难忍,终究在咳了口血后,便没了知觉,不知何时一觉醒来,睁不开眼睛,只是龙涎香在鼻翼周围萦绕着,模糊中一袭明黄的身影似乎坐在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感觉凉凉的很舒服,便又朦胧睡去。
当再次醒来时,冬梅在侧激动道:“醒了,醒了,叶美人,快来看看,小主醒了。”
叶姐姐扑到床边,急急地问道:“玉馨,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回道:“姐姐,我口渴的很。”
叶姐姐笑道:“哎,来了,快来,水。”
一杯温水下肚,立即感觉滋润多了,只是头痛,胸口也闷的难受,青云将软枕当作靠背给我靠着,问道:“小主此时感觉可好些了?”
我说道:“此时倒没感觉怎样,胸口还是闷闷的。我睡了多久?”
青云道:“小主,您昏迷了一整天了,虽还在禁足,可是太医一天两次来请平安脉,都是皇上准许的。”
我突然想起皇后一事,问道:“叶姐姐,那皇后一事,贵妃是怎么查的?”
叶姐姐皱眉道:“贵妃也被禁了足,由皇上亲自彻查关于皇后饮食中发现藏红花之事,因为你我饮食被调换并被发现毒药之事,皇上大怒,杖毙了那晚冲撞你我的奴才,你现在先不要想别的,且安歇养好身子要紧。
我点了点头,况且我身上也确实没什么劲。
反过来叶姐姐又笑道:“不过要看来你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当真是不一般。”
我羞红了脸面道:“姐姐何苦取笑我,皇上又何尝不在乎你呢。”
叶姐姐淡淡的道:“皇上在乎谁,谁都看得清楚,诶,对了,你这丫头,刚才我说道那晚饮食有毒之事,你怎么不深问呢,难不成?”
我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我笑道:“姐姐聪慧,那晚姐姐回凝香阁后,我就在膳食中做了手脚。”
叶姐姐担忧道:“那与你的身子可有大碍?你也是,对自己下手也这般重。”
我笑道:“姐姐,若下手不重,如何让皇上升起怜悯之心,现在皇上认为我死里逃生,必然会彻查此事,那晚那奴才说膳食是贵妃吩咐的,我就······”
叶姐姐笑道:“妹妹好手段,不过可伤了你的身子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打紧,那药不过是让我看上去身虚弱,有中毒之象罢了。”
叶姐姐笑道:“虽如此说,你还是要好好调养才行,现在你即没什么大碍,我先回去了,这两天快让你吓死了。”
我笑道:“是,是妹妹的错,等妹妹身子痊愈后,必然登门谢罪,且请姐姐回去好生歇息。”
叶姐姐笑而不语,便回了凝香阁去了。
冬梅道:“小主,这两日皇上每日晚膳后便来,今晚小主要不要向皇上陈情呢?”
我暗自思忖道:“不用,我自有主意。”
我卧病在床,虽在禁足中,可依然吩咐曼如姑姑打上了好些补药与吃食给我,自此宫中在无人敢轻视我半分。
晚上,皇上来看我道:“你可算醒了,朕有些事要问你。”
我正要起身,却被皇上按下,道:“你不必多礼,躺着就是,那晚的膳食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我喘息道:“回皇上,臣妾自是不知,虽说膳食被调换,只怕也只是底下奴才们擅自做主,那晚,臣妾见膳食清淡,本不想惹出事端,就暂且用了些,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夜间竟胸闷难忍,咯血后就不知所以了。”
皇上听我如此说便道:“你若因此而有了闪失,外人只会说你是畏罪自戕,就连你的家人都会被连累,这件事不是后宫争斗那么简单,只怕是有人见不得朕对你父兄这般重用,才把黑手伸向了你。”
我笑道:“皇上圣明,臣妾一己之身并不重要,只是不知这其中还牵连了这么多事。”
皇上安慰我道:“你且不必多想,好生养好身子,朕还希望你能为朕生个皇子呢。”
我羞红了脸道:“皇上,就会取笑。”
皇上见我有了好转,并不做逗留,便去了皇后的未央宫了,冬梅见皇上走了后,好奇道:“小主,今晚您怎么不提您这毒是谁下的,让皇上彻查。”
我淡淡的道:“不需我说,皇上也会彻查,今晚皇上已经下了决心了,我若再多说,只怕皇上要疑了我,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青云道:“皇上今晚已经开始怀疑了,小主您也看出来了?”
我冷笑道:“我如今摆这一局只怕不能撼动她地位半分,但也会让皇上对她起疑心,以后无论我在宫中如何,皇上都会想起今日一事,对了,小魏子呢?”
青云道:“在外头守夜呢,小主有吩咐?”
“传他进来,我有事要问他。”
青云带了小魏子进来,我问道:“那晚的膳食你见那些内监都做了什么?”
小魏子回道:“回小主,按照您的份例,您的膳食其实是预备好了的,只是在半路上,余贵妃宫里的小内监私自将您的食盒与御膳房的内监换了,那晚奴才还气不忿,想要上前理论,奈何守卫森严,奴才出不去,当他们进了咱们宫门后,奴才想说,可是被守班侍卫叫去问了些事,回来后,小主就出了事。”
我暗自想了想,正好,可将此事慢慢放出风去,只怕皇上很快就会查证了。
随即的几天,宫内盛传,是余贵妃宫里的人,私自将兰美人的膳食调换了并下毒,致使兰美人中毒,碍于悠悠之口,皇上下令将皇后藏红花之事与兰美人中毒之事一齐彻查,由谦贵嫔督办,内侍府协查。
因我中毒后养在华清宫,皇后怀有身孕在未央宫闭门不出,余贵妃被牵扯,后宫嫔妃本就不多,太后下令,将长乐宫中凡父兄官职正七品上的秀女,一律晋为正九品采女,父兄官职从七品下的秀女全部各分宫室,充役宫女。此举为皇上添了不少嫔妃,但由于后宫前朝的事让皇上忙的焦头烂额,这些新晋的嫔妃还都未曾侍寝。
因谦贵嫔督办皇后红花一事,不出半月,便已查出结果,皇后因藏红花见红一事是先皇后近身侍婢,如今皇后身边掌管皇后饮食之事,是啊,她下手自然方便,皇上亲自审问,她承认是她做的,原因竟是先皇后的嫉恨,而她忠心的很,因先皇后遗愿,她决定为旧主报仇,想想这个理由当真可笑,就算她得手了,先皇后也不会因她的报仇而活过来,相反,皇上因此一事下了道圣旨,因先皇后德行有亏,迁出皇陵葬入妃陵,保留皇后名位。
皇后待人向来宽和,况且当初是在先皇后过世后一月,才将当时还是卢妃的皇后娘娘晋位,想来女人的嫉妒心当真是可怕。
因企图迫害皇嗣,皇上下令幽禁,因涉及到后嗣,皇上也不愿让世人议论他的无情,本应斩首,皇上却下令幽禁,想来皇后心中也是有怨气的吧。
待皇后一事查清之后,紧接着我中毒之事也查清楚了,确是余贵妃宫中内监私自调换,自然下毒之事也是那内监担着了,一事在他身上发现,下毒他就撇不开了,余贵妃因此被降为妃位,解除禁足之令。
我也因太医日日调理,渐渐康复,此时皇后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因宫中嫔妃众多,皇后免去了众妃的晨昏定省,而此时,太后力劝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相继有几位采女侍寝,按例晋封为选侍。
夏季的御花园格外美,美人众多,我本不想去,奈何叶姐姐怕热,偏拉着我去御湖上的云香亭去坐着,御湖之上当真清凉,我正与叶姐姐说笑,不想来了几位采女,施礼道:“嫔妾给兰美人,叶美人请安。”
我笑道:“起来吧,几位妹妹若不嫌热,坐下闲聊几句可好?”
叶姐姐笑说道:“从前在长乐宫中时,怎的没见过几位妹妹呢?”
“嫔妾刘氏,兄长是正六品京府通判。”
“嫔妾张氏,父亲是从五品江苏知州。”
“嫔妾王氏,父亲是从五品吏部员外。”
我笑道:“原来如此,妹妹们坐吧,上次听说太后一道懿旨,让各位有造化的成了嫔妃,那平平的却成了宫女,看来几位妹妹将来福分不浅呢。”
那王氏道:“美人说笑了,无论如何,嫔妾不敢比美人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我笑道:“快休要如此说,你我除却位分,其他不过同是伺候皇上的嫔妃,想来天气炎热,妹妹们娇怯怯的,如何受得住这暑热的天,不如我们回宫吧。”
叶姐姐笑道:“是啊,我是最怕热的,先回宫吧,妹妹们如若不嫌弃,且到宫里喝杯茶去。”
那刘氏忙道:“不打扰二位美人休息了,嫔妾们也正要回宫去呢。”
我笑道:“即如此,改日再聊。”
乘坐轿辇回宫的路上,叶姐姐看着我道:“看着妹妹眉间似有忧愁,怎么了?”
我叹道:“皇上身边的嫔妃众多,如今又添了这许多,这皇家宫苑,自是不比普通的大户人家。”
叶姐姐笑道:“怎么,吃醋了?在皇上身边,女人多是不可避免的,俗语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这么多女人,可不止一台戏呢。”
“呵呵,姐姐聪慧,怎么会想到妹妹心中所想呢,你我可算知音了?”
宫苑甬道上,洋溢着我与叶姐姐的笑声,只是到后来,均不曾有这样好的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