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赵君海与杨万雄对面而坐。
赵君海表情严肃的说道:“杨兄,现在没有外人,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好,先说正事,一会儿再和赵兄痛饮几杯。”杨万雄回答道。
“听说杨兄是上海杜月笙杜老板的门生?”赵君海突然压低声音,站起身来小声的对杨万雄耳语道。
“这个……,不瞒赵兄说,正是,不过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不知赵兄是如何得知的呢?”赵君海突然间将话题转到他与杜月笙的关系上,这令杨万雄有些意外,更有些疑惑和担心,赵君海为人十分精明,做事情从来不节外生枝,此时此刻,他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杜月笙,这令他不得不多一份谨慎。
“哦,这个请杨兄不要多心,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这件事的,前段时间我调查了一个汉奸的案子,无意之中牵扯到一个上海青帮的人,我正是从他的口中无意中得知杨兄竟是杜老板的门生这件事的。”赵君海知道杨万雄会起疑心,甚至怀疑自己是在调查他,这才立即解释了一下原由。
“噢,原来如此……,不瞒赵兄说,我杨某人不仅是杜老板的门生,更是他的亲外甥,我之所以能有今天也都是沾了我舅舅的光,不然的话,我一个弄堂里的小赤佬儿,如何能够混到今天的地位?只是……,不知赵兄突然间提起杜老板,是否别有他意?”杨万雄开门见山的问道。
“既然杨兄都如此痛快,那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确如杨兄所说,在下突然提起杜老板,确是想通过杨兄的关系,和杜老板联系一下,如果杜老板方便的话,是否可以派个上海青帮的兄弟来北平一趟,帮我认一个人,当然,我绝不会让青帮兄弟白忙活,我一定备一份厚礼。”既然杨万雄如此的开门见山,赵君海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哈哈,赵兄严重了,如果仅是一个青帮的兄弟,我想还不至于劳动杜老板的大驾吧,赵兄一定还有其他的要求吧?”杨万雄心中明镜着。
“呵呵,杨兄果然是明白人,若只是一般的青帮兄弟,我也就不用靠杨兄的面子了,我自己倒也认识几个青帮的兄弟,但是,这件事确是不同,我是想请青帮的万三爷过来一趟,听说万三爷十分的熟悉神偷燕子李三的情况。”赵君海说道。
杨万雄闻言一愣,不解的问道:“神偷燕子李三?赵兄有些把我说糊涂了,为何又和燕子李三扯上关系了?赵兄要认的这个人难道和燕子李三有什么关系不成?”
却见赵君海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杨兄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情况确是如此,这个人不仅与那燕子李三有些关系,而且渊源很深,根据我们的秘密情报,他很有可能就是燕子李三的关门弟子,姓刘,单名一个‘卫’字。”
“什么?刘卫,是他?”杨万雄惊讶的问道,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许多,脖子都竖了起来。
看到杨万雄的反应,赵君海知道,自己绝对是找对人了,杨万雄肯定也知道这个刘卫,甚至还很有可能见过他本人,若果真如此的话,也许此次就不用请万三爷过来了,杨万雄就可以帮他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赵君海说道:“正是刘卫,听杨兄的口气,好像对他有些了解,不妨说说,这个刘卫对我们军统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
杨万雄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说道:“还请赵兄把情况说的清楚些。”
杨万雄并没有说自己对那刘卫是了解还是不了解,却让赵君海继续把刘卫的事情说清楚。
赵君海先是一愣,随即释然,自己既然来求人办事,自然不能太过藏着掖着,思量再三,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于是说道:“那好,杨兄,我就跟你交个实底儿,就在几天前,这个刘卫仗着高超的身手,偷偷的潜进了我们站的机要档案室,偷走了我们三份重要的绝密文件。”
“什么?他竟然潜入了你们军统站,还偷了三份绝密文件?他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杨万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目圆瞪,十分气愤的说道。
“谁说不是,这简直是我们站的奇耻大辱,所以,我们动用了全站的力量,费了很大劲儿才将这个刘卫抓了起来。不过,对于像刘卫这样的江湖人士,我们的情报可是严重缺乏,对他的调查根本无法做到全面和准确,现在我们甚至还不能确定,我们抓到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刘卫本人,所以,我这才想到找杨兄你帮忙,请万三爷过来,帮我们认一认人。”
说着,赵君海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接着说道:“这不,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得知,这个刘卫居然曾经在上海多次大闹过青帮,而且还被青帮抓到过一次,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把他放了,所以,我才想请杨兄帮个忙,邀万三爷来一趟北平,一来帮我们认认人,二来,也是希望能够借助万三爷的力量,撬开这个刘卫的嘴,毕竟对付刘卫这样的人,万三爷肯定比我们更有经验。如今,这个刘卫对我们站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他偷走的三份绝密文件更是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希望杨兄无论如何也要帮兄弟我这个忙。”
杨万雄慢慢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不过,我得提醒杨兄一句,此事绝密,杨兄是明白人,绝不能再入第三人耳。”赵君海一脸凝重的说道。
“这个我自然明白,也怪我刚才多嘴。”杨万雄也有些后悔追问这件事,这种事绝对是不知道为好。
“得知这个刘卫偷了我们站的绝密文件后,我们马站长那可是雷霆震怒啊,老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找到你这儿的,唉……,若是杨兄能认识这个刘卫,那就好了。”赵君海叹了口气说道。
赵君海说完后,杨万雄又是一阵沉默,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表情异常的严肃,甚至是有些阴沉。
看到杨万雄的反应,赵君海不禁心中有些犯嘀咕,他不明白杨万雄为何会有如此的表现。却不知,当杨万雄听到刘卫的名字时,他不自觉的感到前胸一阵的疼痛,伸手摸了摸,很少有人知道,他前胸上有一道长过半尺的伤疤,当年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而给他留下这道伤疤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君海口中刚刚提到的刘卫,这个江湖中传说的燕子李三的关门弟子。
中国有句老话: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是,杨万雄前胸的伤疤是好了,但是每每想到那件事,他总会感到心中隐隐作痛,一股莫名的恐惧总是无形的伴随着他,几年过去了,这种恐惧依然无法消除,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当年恐怖的情景,惊叫着从梦中惊醒。
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即使是一生,也无法抹掉的耻辱,那件事就像是一颗耻辱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多年来,一直牢固的长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无法拔除。
杨万雄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赵君海,咬牙说道:“赵兄,这件事根本不用麻烦万三爷,这个刘卫,我认识,不,我何止是认识,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哦?此话当真,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听杨兄的口气,和这个刘卫之间似乎有什么仇恨,而且这仇接的好像还很深。”赵君海从杨万雄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仇深似海的味道,于是试探的问道。
杨万雄的眼中仿佛能够喷出火来,点头说道:“赵兄说的一点也不错,五年前,我几乎死在他的手里,若不是我命大,侥幸逃生,赵兄就不可能见到我活生生的坐在这里陪你喝酒了。”
“哦?竟有此事?”赵君海问道,语气中满是疑惑。
“不错,那件事对我杨万雄来说,简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对那个刘卫,即使是寝其皮,食其肉,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杨万雄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君海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个意外的收获,竟然无巧不巧的找到了杨万雄这个十分熟悉刘卫的人,而且双方又是仇深似海,请他帮忙辨认刘卫应该绝无问题。
他对五年前杨万雄与刘卫之间发生的恩怨没有丝毫兴趣,想必是,五年前杨万雄还在上海青帮时,在刘卫的手里吃了亏,而且显然这个亏吃的还不小。
当即,赵君海不在多言,直截了当的说道:“既是如此,也就不必请万三爷了,杨兄既然对这个刘卫如此的熟悉,不知可否辛苦杨兄一趟,帮兄弟我一把。他现在就关在我们站在城外的一个秘密牢房里,以你对他的了解,你一定知道,这个人难对付的很,为了找到那三份绝密文件,我们又不能把他给弄死了,所以,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始终撬不开他的嘴,这个家伙的骨头很硬,各种刑我们可几乎都用上了,却没起到半点的效果。”
杨万雄再次猛的一拍桌子,说道:“哼,他的骨头够硬,难道我们的骨头就软了不成,赵兄请放心,如果他真是刘卫的话,我保证帮你撬开他的嘴,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答应的十分痛快,语气中竟充满了迫不及待之意。
“哎……,杨兄,莫急,莫急,见是肯定要见的,但也不急于一时,你总得容我回去安排一下,我们可是损失了十几个好手才好不容易抓到他,这样吧,明天晚上如何?”赵君海赶紧安抚的说道,他可不想让杨万雄现在就见到刘卫,他必须做出妥善的安排之后,才能安排双方见面,毕竟军统的秘密牢房不是随便谁就可以进的,何况,军统也是前几天才抓到刘卫,对他的审讯还没有结束。
而且,这件事还牵涉到军统的高度机密文件,即使要杨万雄帮忙,也必须要上面点头才行,这件事非同小可,他赵君海还做不了主。
见赵君海答应了明天晚上,杨万雄想了想,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明天晚上,七点我就过去,如何?”
“好,没问题,就这么定了。”赵君海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还有一天的时间,足够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哼,刘卫啊刘卫,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如果真的是你,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希望你的骨头还像五年前一样硬。”杨万雄的话像是在说给赵君海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哦,来来来,杨兄,正事说完了,我们喝酒,喝酒!”赵君海赶紧把注意力转到了喝酒上。
接下来二人自然是在酒桌上的一番推杯问盏、相互吹捧,一套套的虚伪辞令。
又听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顾文生知道,是他走的时候了。
于是,他几个起落翻身来到了屋脊之上,像是一只灵巧的猴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警察署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