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躲着它回了茅草屋,他还躺在床上,口中有些呻,吟“母亲,母亲…”因为她乃是半神之躯,这百灵草须得有个药引,她的血正好合适。她咬着唇抬手在手腕处一划,一道伤痕浮现,隐隐沁出鲜血,她将手腕朝下,血滴答滴答的滴在碗里,不一会儿便接了半碗,她从衣角上撕了块布,粗略的绑了绑,除此之外并未做过多的措施,床上的他又呻,吟一声,她忙将百灵草放入碗中,轻轻捻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抬起,慢慢的喂给了他。
他似久旱逢甘露的小草一般,贪婪的允吸着她的血,不一会儿便将这半碗合着她血的药全部喝完,她的头上沁出点点冷汗,但仍强撑着又守了他一夜,这一夜里他的烧终于退了,她的手抚上他的额,掌心里不再传来灼人的热气,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心里不由轻松了几分,身体蓦然一松,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拂过她的脸,冰冰凉凉的,她渐渐有了意识,慢慢睁开眼,他正歪身将一张湿帕子拧干,见她睁眼,他惨白的唇上绽放出一个笑容“醒了?”她挣扎着想坐起,他扶住她,她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床上,忙挣扎着下了床,将坐在一旁的他扶回床上,压着他的肩有些虚弱的开口“你的伤还没好,怎能做这些呢?”
他握着湿帕子的手抬起,轻轻擦拭着她有些脏的脸“照顾我很辛苦吧。”她摇摇头“一点也不苦。”他的眼里有些心疼。
“咳咳…”他突然咳了几声,眼瞧着便要倒下,她赶忙伸出手扶住他,她莹白的手腕从袖中露出,绑在上面的布条早已被血染透,他扫过她的手腕,忽的眼神一滞,抓住她的手道“你的手怎么了?”她忙将手往衣袖里缩了缩,笑了笑“没事,摔倒时磕伤了而已。”
他却不依,将她的袖子往后卷了卷,动作轻柔的想将布条解开,但因伤口还未止血,她便将它绑了上去,所以此时布条与她的伤口粘在了一起,被他这么一扯,她觉得很有些疼,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他的手顿了顿,低垂着的眼眸里,含了几分疼惜,手上的动作不由更加轻柔…
一条狰狞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因他的撕扯,本已凝结的伤口,此时又隐隐渗出血来,见此他的眉头皱了皱,语气中有几分责怪,“磕伤的伤口会像这样?这分明是利器所割伤的。”女子的脸上有几分忐忑,轻咬下唇不说话,一旁的碗里有朱红色的凝固物,他将它拿起,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皱的更深了“这里面是不是你的血?还有这百灵草你又是从何而来?”
她垂着头不说话,这几日的奔波,她的衣衫早已残破不堪,本来鲜艳的桃红,此时却已磨得有些发白,上面除了斑驳的血迹,还有干涸的泥土,她的脸也早已辨不出本来模样,原本无暇的面庞上,此时尽是伤痕,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屋里的气压低的骇人,他突然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她慌张抬头,他背对着她,手握得很紧,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很酸,她第一次觉得他离她那么遥远…
半响,彧缈的脚动了动,朝门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衣角却被她扯住,他回头,她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懦懦的说“神君…你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他从她手中抽出衣角,冷冷道“我与你还没熟到这个地步,我的事无需你管。”说完将门推开,走了出去…
有风夹着雪吹进来,她眼里的泪终是没忍住,靠在床边掩面哭了起来,她哀婉的哭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的脚步顿了顿,眼里有些不舍,终…还是走了…
他走的方向她知道,那是玄阴谷,她忙将脸上的泪拭干,一步一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一片皑皑的白雪中,只有他们两人,雪地上印着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大一小,她艰难的跟在他身后,望着他随风飘扬的黑发,想到了初次见面的场景,明明第一次见的人,她却莫名的很想亲近他…他的怀抱很温暖…她很想能留下他。
他的淡然,他的骄傲,从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开始,她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他人,她以为那是友情,或者是患难与共后的亲情,就同她喜欢鹿哥哥的一样,就跟她喜欢爹爹,喜欢娘亲的差不多。
但直到这一次遇见他,见了她从未见过的落魄样,她才知道,她见不得他失意,见不得他受伤,也见不得他落泪…她对他早已超越了友情…
漫天的风雪中,他手握一柄长剑立于谷口,黑衣男子悬在空中居高临下的,冷冷望着他“你若再不走,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彧缈将剑拔出,对准黑衣人“我从来不做临阵脱逃之事。”说着便挥剑向黑衣人砍去,黑衣人摇了摇头,轻轻挥手一挡,哐当…长剑从彧缈的手中震落,随着他一起跌进了雪里,他身上的伤本就没好,此番又做了如此大的动作,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但仍是不气馁的将一旁的剑重新拿起,咬牙又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再次出手,可这次却没能将他手中的剑夺下,黑衣人见此不妙,忙朝一旁偏了偏身子,剑擦着他的手臂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袖,剑尖上粘着点点血珠,黑衣人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隐隐有了怒气,抬掌便要劈向身旁的彧缈,彧缈方才那一剑已用尽了全力,此时再无半点还手之力,只得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盯着他。
忽的一道身影闪过,挡在了他的面前,噗…女子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彧缈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抱着她落在了雪地上,她躺在他的怀中,嘴角还挂着赤红的鲜血,她的手抚上他的脸“神君…”他抬眼狠狠的望向黑衣人,黑衣人冷着眼,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抬手又向他们挥来一掌,眼见便要落在彧缈的身上,他怀中的女子奋力将彧缈一推,将自己的背朝向了黑衣人…
一把桃木伞从天而降,挡在了黑衣人的面前,他的眼里有些惊讶,蓦然收回了手,一个青衣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女子的身旁,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张嘴唤了声“阿音…”
女子抬头,朝他一笑虚弱道“鹿哥哥…”黑衣人的手紧了紧,将空中的桃木伞收到手中,行至绿衣男子身边“鹿源…你的伞掉了”他的声音很温柔,鹿源瞥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伞打落在地,质问他“暗影,你为何伤我的阿音?”黑衣男子的睫毛颤了颤,垂着眼眸望着地上的女子,目光有些冷。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我很抱歉”从怀里摸出了个竹筒,递给了鹿源“这药是我秘制的,可以缓和她的伤势。”鹿源接过,倒了颗朱红色的丹丸在手中,合着水想喂给她,她却摇摇头说“你将这颗药先喂给神君吧,他比我伤得重。”
鹿源的眸光闪了闪,托着她道“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你乖乖吃了吧,这药还有。”端木馨音却不肯,非得要彧缈吃了她才肯,彧缈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只是望着她
半响,他将鹿源手中的药丸拿过,放入口中,她望着他滚动的喉结,开心的像个孩子,鹿源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从竹筒里倒出了一颗,喂了她,这次她没有拒绝。黑衣男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忽的弯腰将地上的木伞捡起,放在了鹿源手中“这伞你还是好好收着吧。”鹿源微楞。
端木馨音瞧着他们俩,悄声问鹿源“鹿哥哥,你们认识吗?”鹿源点点头,温柔的顺了顺她的头发“嗯…是我的好朋友。”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那鹿哥哥你可要帮我一个忙吗?”鹿源温柔一笑“嗯…”她欣喜的望了彧缈一眼道“鹿哥哥…你可以向他讨玄阴果过来吗?”鹿源和黑衣人的身体都是一僵,鹿源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望了黑衣人一眼。
还未等他开口,黑衣人便伸手在空中一吸,林中飞出一枚紫色的果子,落入了他的掌中,他将它扔于我的脚下“拿去吧”说完便转身想飞进谷中,鹿源却开了口“暗影,这是我欠你的,以后若有什么事,只需你通知我一声,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愿去。”黑衣人没有回答,连脚步都未停歇的飞入树林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