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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其略曰:盖寡闻见而不达时宜者,则曰“国之大事不计费损,故承前有‘用一斗钱运一斗米’之言,虽知劳烦,不可废也”。习近利而不防远患者,则曰“每至秋成之时,但令畿内和籴,既易集事,又足劝农,何必转输,徒耗财赋”。臣以两家之论,互有短长,各申偏执之怀,俱昧变通之术,其于事理可得粗言。夫聚人以财,而人命在食,封制国用,须权重轻,食不足而财有余,则弛于积财而务宝仓廪;食有余而财不足,则缓于积食而啬于货泉。若国家治安,钱谷俱富,烝黎蕃息,力役靡施,然后恒操羡财,益广漕运,虽有厚费,适资贫人,三者不失其时之所宜,则轻重中权而国用有利矣。开元、天宝之际,承平日久,财力阜殷,禄食所颁,给用亦广,所以不计靡耗,励赡军储,至使流俗过言有‘用一斗钱运一斗米’之说。然且散有余而备所乏,虽费何害焉?斯所谓操羡(余)[财]以广漕运者也。贞元之始,巨盗初平,太仓无兼月之储,关辅遇连年之旱,而有司奏停水运,务省脚钱,至使郊畿之间烟火殆绝,都市之内馁殍相望,斯所谓睹近利而不防远患者也。近岁关辅之地年谷屡登,数减百姓税钱,许其折纳粟米。公储委积足给数年,田农之家犹困谷贱。今夏江淮水潦,漂损田苗,(凡与)[比于]常时米贵加倍,甿庶匮乏,流庸颇多。关辅以谷贱伤农,宜加价籴谷以劝稼[穑],[江淮以]谷贵民困,宜减价籴米以救灾。今宜籴之处则无钱,宜粜之处则无米,而又运彼所乏,益此所余,斯所谓习见闻而不达时宜者也。今淮南诸州,米每斗当钱一百五十文,从淮南转运至东渭桥,每斗船脚又约用钱二百文,计运米一斗,总当钱三百五十文。其米既糙且陈,尤为京邑所贱。今据有司月估,每斗只粜得钱三十七文而已,耗其九而存其一,馁彼人而伤此农,制事若斯,可谓深失矣。顷者,每年从江南、湖南、浙东、浙西、淮南等道都运米一百一十万石,送至河阴,其中减四十万石留贮河阴仓,七十万石送至陕州,又减三十万石留贮太原仓,唯余四十万石送赴渭桥输纳。臣详(闻)[问]河阴、太原等仓留贮之意,盖因往(来)[年]虫、旱,关辅荐饥,当崔造作相之初,征元琇罢运之失,遂请每年转运米一百万石以赡京师。北至中途,力殚岁尽,所以节级停减,分贮诸仓。每至春水初通,江淮所搬未到,便取此米入运,免令停滞舟船。江淮新米至仓,遂复留纳填数。轮(换)[环]贮运,颇亦协宜,不必每岁加搬,以增不(及)[急]之费。所司但遵旧例,曾不详究源(山)[由]。(运米)[迩来]七年,积数滋广。臣近勘河阴、太原等仓,见米犹有三百二十余万石,河阴一县所贮尤多,仓廪充盈,随便露积,旧者未尽,新者转加,岁月(浙)[渐]深,耗损增甚。纵绝江淮输转,且运此米入关,七八年间计犹未尽。况江淮转输,搬次不停,但恐过多,不虑有阙。今岁关中之地,百谷丰成,京尹及诸县令频以此事为言,忧在京米粟太贱,请广和籴,以救农人。臣今计料所籴多少,皆云可至百余万。又,(定)[今]量定所籴估价,通计之诸县贵贱,并雇船车至太仓,谷价约四十有余,米价约七十以下,此则一年和籴之数,足当转运二年。一(十)[斗]转运之资,足以和籴五(十)[斗],比较即时利害,运务且合悉停。臣窃虑运务若停,则舟船无用。舟船无用,则坏烂莫修。倘遇凶灾,复须转漕,临时鸠集,理必淹迟。夫立法裁规,久必生弊,经略之念,始虑贵周,不以积习害机宜,不以近利隳永制,不(费)[贵]功于当代,不流患于他时,虑远防微,是其均济。臣今所献,庶近于斯。减所运之数以实边储,存转运之务以备时要,其于详审,必免贻忧。旧例从江淮诸道运米一百一十万石至河阴,来年请停八十万石,运三十万石。旧例从河阴运米七十万至太原仓,来年请停五十万石,运二十万石。旧例从太原仓运米四十万石至东渭桥,来年请停二十万石,运二十万石。其江淮所停运米八十万石,请委转运使于漕(文集作“遭”)水州县,每斗八十价出粜,计以糙米与细米分数相接之外,每斗犹减时价五十文以救贫乏,计钱六十四万贯。如节级所减运脚,计得六十九万贯,都合得钱一百三十三万贯。数内请支二十万贯付京兆府,令于京城内及东渭桥开场,和籴米二十万石,每斗与钱一百文,计加时估价三十以上用利农人。其米便于东渭桥及太原仓收贮,充填每年转漕四十万石之数并足,余尚有钱一百一十三万贯文以供边镇和籴。臣已令度支巡院勘问诸军州米粟时价,兼与当管长吏商量。(今)[令]计见垦之田,约定所籴之数,得凤翔、泾陇、邠宁、庆鄜、坊丹、延夏、绥银、灵盐、振武等道,良原、长武、平凉等城报,除度支旋籴供军之外,别拟储备者,计可籴得粟一百三十五万石。其临边州县各于当处时价之外更加十倍,其次每十分加七分,又其次每十分加五分,通计一百三十五万石,当钱一百二万六千贯文,犹合剩钱十万四千贯,留充来年和籴。所于江淮籴米及减运米脚钱,(诸)[请]并委转运使便折市绫绢絁绵四色,即作搬送赴上都。边地早寒,敛藏向毕,若待此钱送到,即恐收籴过时。请且贷户部别库物充用,本色续到,便令折填其所贷户部别库物,亦取绫绢絁绵四(时)[色],并依平估价,务利农人。仍取度支官蓄及车均融搬送,请各委当道节度及当城兵马使与监军中使并度支和籴巡院官,同受领使计会和籴,各量人户垦田多少,先(什)[付]价值立限纳粟,不愿粜者亦勿强征。其有纳米者,每斗六升折粟一斗,应所籴得米粟,亦委此三官同检核,分于当管城堡之内,拣择高燥牢固仓窖等收纳封闭。仍以贮备军粮为名,非缘城守绝粮及承别敕处分,并不得辄有支用。待收籴毕,具所籴数并收贮处所闻奏,并报中书门下。总计贮备粟一百三十五万石,是十一万二千五百人一年之用。来秋若遇顺成,又可更致百余万石。边蓄既富,边备自修,以讨则有赍,以守则可久,以加兵则不忧所至乏食,以敛籴则不为贪将所邀。饫疆保境者,得以遂其谋,蹙国跳军者,无所辞其罪,是乃立武之根柢,安边之本源,守土庇人莫急于此。倾公藏而发私(倩)[积],犹当悉力以务之。况今不扰一人,无废百事,但于常用之内收其枉费之资,百万赢粮,坐食边鄙,又有劝农赈乏之利存乎其间,此盖天锡陛下攘戎狄而安国家之时,不可失也。

按:此因岁丰俭权其轻重,亦或可行之。

论汴水疏凿之由。张洎《论汴水疏凿之由》,据《宋史 河渠志》校。

张(泊)[洎]曰:禹导河自积石至(于)龙门,南至华阴,东至砥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即今成皋(山)是也,或云黎阳山也。禹以大河流泛中国,为害最甚,乃于(具)[贝]丘疏二渠,以分水势:一渠自舞阳县东,引入漯水,其[水]东北流至千乘县入海,即今黄河是也;一渠傍西山,以东[北形高敝坏堤],水势不便流溢,夹右碣石入于渤海。《书》所谓“北过(泽)[降]水,至于大陆”,(泽)[降]水即浊漳,大陆则邢州钜鹿(荥)泽。“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河自魏郡贵乡县界分为九道,下至沧州合为一河。言逆河者,谓与河水往复相承受也。齐桓公塞以广田居,唯一河存焉,今其东界至(苍)[莽]梧河是也。禹(及)[又]于荥泽下分大河为阴沟,引注东南,以通淮、泗。至大梁浚仪县西北复分为二渠:一渠元经阳武县中牟台下为官渡水;一渠始皇疏凿以灌魏郡,谓之鸿沟。莨菪渠自荥阳五出池囗来注之,其鸿沟即出河之沟,亦曰莨菪渠。汉明帝时,乐浪人王景、谒者王吴始作浚仪渠,盖循河沟故渎也。渠成,流注浚仪,故以浚仪县为名。灵帝建宁四年,于敖城西[北](叠)[垒]石为门,以遏渠囗,故世谓之石门。渠东合济水,济与河、渠浑涛东注,至敖山北,渠水至此又兼邲[之]水,即《春秋》晋、楚战于邲。邲又音“汳”,即“汴”字,古人避“反”字,改从“汴”字。渠水又东经荥阳北,旃然水自县东流入汴水。郑州荥阳县西二十里三皇山上,有二广武城,二城相去百余步,汴水自两城间小涧中东流而出,[而]济(源)[流]自兹乃绝。唯汴渠首受旃然水,谓之鸿渠。东晋太和中,桓温北伐前燕,将通之,不果。义熙十三年,刘裕西征姚秦,复浚此渠,始有湍流奔注,而岸善溃塞,裕更疏凿而漕运焉。隋炀帝大业三年,诏尚书左丞相皇甫谊发河南男(子)[女]百万开汴水,起荥泽入淮千余里,乃为通济渠。又发淮南兵夫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阳[淮]至于扬子江三百余里,水面阔四十步,而后行幸焉。自后天下利于转输。昔孝文时,贾谊言:汉以江淮为奉地,谓鱼、盐、谷、帛,多出东南。至五凤中,耿寿昌奏:故事,岁增关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亦多自此渠漕运。唐初,改通[济渠为广]济渠。开元中,黄门侍郎、平章事裴耀卿言:江淮租船自长淮西北溯鸿沟,转相输纳于河阴、含嘉、太原等仓。凡三年,运米七百万石,实利涉于此。开元末,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史齐澣,以江淮漕运经淮水,波涛有沉损,遂浚广济渠下流,自泗州虹县至楚州淮阴县北十八里合于淮,逾时毕功。既而水流迅急,行旅艰险,寻乃停废,却由旧河。德宗朝,岁漕运江、淮米四十万石,以益关中。时叛将李正己、田悦皆分军守徐州,临渦囗,梁崇义阻兵襄、邓,南北漕引皆绝。于是水陆运使杜佑请改漕路,自浚仪西十里,疏其南涯,引流入琵琶沟,经蔡河至陈州合颍水,是秦、汉故道,以官漕久不由此,故填淤不通,若(献)[畎]流培岸,则功用甚寡;又庐、寿之间有水道,而平冈亘其中,曰“鸡鸣山”。佑请疏其两端,皆可通舟。其间登陆四十里而已,则江、湖、黔、岭、蜀、汉之粟,可方舟而(至)[下]。由是白沙趋东关,经庐、寿,浮颍涉蔡,历琵琶沟入汴河,不复经溯淮之险,径于旧路二千里,功寡利博。朝议将行,而徐州顺命,淮路乃通。至国家膺图受命,以大梁四方所氵奏,天下之枢,可以临制四海,故(十)[卜]京邑而定都。汉高帝云:“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至。”孝文又云:“吾初即位,不欲出虎符召郡国兵。”即知兵甲在外也。唯有南北军、期门郎、羽林孤儿,以备天子扈从藩卫之用。唐承隋制,置十二卫府兵,皆农夫也。及罢府兵,始置神武、神策为禁军,不过三数万人,亦以备扈从藩卫而已。故禄山犯关,驱市人而战;德宗蒙尘,扈驾四百余骑,兵甲[皆]在郡国。额军存而可举者,除河朔三镇外,太原、青社各十万人,邠宁、宣武各六万人,潞、徐、荆、扬各五万人,襄、宣、寿、镇海各二万人。自余观察、团练据要害之地者,不下万人。今天下甲卒数十万众,战马数十万匹,并萃京师,悉集七亡国之士民于辇下,比汉、唐京邑,民(数)[庶]十倍。甸服时有水旱,不至艰歉者,有(患)[惠]民、金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脉分,咸会天邑,舳舻相接,赡给公私,所以无匮乏。唯汴水横亘中国,(西)[首]承大河,漕(张)[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然则禹力疏凿以分水势,炀帝开甽以奉巡遊,虽数湮废,而通流不绝于百代之下,终为国家之用者,其上天之意乎!

真宗景德三年,建议自京东分广济河达淮,以吕梁之险罢之。

丘氏曰:按汴水入河之故迹,自汉明帝时王景修汴渠,而河与汴分流。至晋安时,刘裕伐秦,彭城内史刘遵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隋炀帝自板渚引河历荥泽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盖汴河旧自荥阳县东,经开封府城内,又东合蔡水,东注泗州入于淮。今蔡河湮没,不知所在,而河则自中牟县入于黄河。今归德、宿州、虹县、泗州一带汴河故堤尚有存者,而河流久绝。所谓入泗达淮者,今无复有矣。是则汉以来漕路,所谓汴船入河者,率由蔡河经泗州入于淮,而吕梁之险,未有以之为运道者。惟晋谢玄淝水之役,堰吕梁水以利运漕,盖潴水以渐用耳,非通运也。宋真宗时赵守伦建此议,又以历吕梁险而竟罢。由是观之,吕梁之险用之以为漕路,始自我朝,引沁水以入于泗,经二洪下会沂河,至清囗以汇于淮,合于河。沁水者,源出山西(泌)[沁]州之绵山,旧自武陟县入于河,随河达海。自河南徙之后,沁水乃别自武陟县界东流,经原武、祥符、归德等处至徐州城东北与泗水合,以为今运道云。

论回河。苏辙《论回河》,据《苏辙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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