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谢寒屿也放弃了寻找那个术法的答案。
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这也是一条真理名言。
那现在去做什么呢?
如果是往常不过是两个答案,去图书馆和找苏琉白。
图书馆刚刚离开,今天也不想见到琉白,那么去训练场吧——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是在图书馆门前的柱子旁,看到了一个和司徒荌荌一样可爱的身影,她转过头,恰巧也发现了谢寒屿。
她的表情阴郁的走过来,迟疑的问:“你刚才遇见荌荌了吧?”
“你怎么知道?”
“……嗅出来的……先不说这个,荌荌她,是什么表情?在干什么?”这句话说的局促而焦虑,根本就不像平时的令狐玉珂。
平时的她所有情绪都为食物而动。
一个两个今天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闹矛盾了吗?”
“没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没什么表情的在看有关于荒兽的书。”流畅的说了出来,尽管心里还有疑惑。
“在哪个区域?”
谢寒屿告诉了她具体位置,令狐玉珂就急匆匆的跑进去了。
好奇心又痒了,不过他还是压下了,以后总归会知道的,这是别人的私事,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说起来,夏爝现在也在训练区吧?会遇见他吗?
这样想着,谢寒屿向训练区走去。
……
一走进图书馆里,令狐玉珂就用“贪婪破壁”直接移动到谢寒屿所说的那个位置。
司徒荌荌果然在那里。
愁苦的翻着桌子上的几本书,上面全都没有那个图腾,司徒荌荌的眉毛已经拧成一个“川”字。
到底是什么?自己早上看见的那个图腾,到底是什么?
一只在手腕上挂了根红绳的手突然遮住了她眼前的书页。
抬头望去,令狐玉珂颤了一口气对她说:“别翻了,我全部告诉你。”
然后她就在司徒荌荌面前坐了下来,垂眼压抑着情绪说:“你要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
司徒荌荌咬着下唇,眼眶泛红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开始低头翻书。
“没错,我骗了你,我不是人类。”
司徒荌荌没有说话,依旧在翻书。
“一直瞒着你很对不起,但我真的无从说起,没有合适的时间,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我……”
“你以为我要听的是这些吗?”司徒荌荌终于忍不住了,轻吼道。
“谁要听你道歉了!你以为我会在意你是不是人类这种事吗?现在都已经是太古历九百七十年了,你以为还是魔界入侵时期吗?和非人类做朋友又怎么了?”
令狐玉珂懵了,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道歉,而面前的人却要听别的。
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什么?
“所以说朋友什么的不需要,一个莫名其妙的离开,一个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们都是混帐!”司徒荌荌几乎快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令狐玉珂心里也十分难受,在她漫长的岁月里,一切的感情都是蒙昧的,爱恨都十分的寡淡,快乐和痛苦也都像隔了层厚厚的膜。
但今天,那片膜像是戳了一个洞,第一次有那么多的苦涩和悲伤流进了心里。
“我走了……”司徒荌荌见她还是不懂,起身要离开。
令狐玉珂一把抓住了她,还是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令狐玉珂却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想让两人的友谊出现隔阂。
那个叫做友谊的东西,是她第一次拥有的感情,也是她一直对人类感到好奇的地方。
友情!友情!她不就为了这东西而来的吗?好不容易得到了怎能轻易失去?
说什么都行,只要能留住司徒荌荌。
她的本心告诉她心里最想说什么,她也就脱口而出:“司徒荌荌,你听着!”
司徒荌荌抖了一下,白嫩如藕的手臂被紧紧抓着,她却仍不回头。
“我不是人类,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天天只是吃吃吃,对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说话做事都一条筋,但是!”
令狐玉珂彻底放开了,也不管这里是要求安静的图书馆,扯着嗓子喊:“我死都不会放开你的手,要一直赖着你,做你一生的挚友!”
司徒荌荌的肩膀颤抖着,眼泪滑落的更凶了,回头抱住了令狐玉珂。
“我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你这个笨蛋!”
令狐玉珂也如释负重的笑了。
……最后两个人被赶出来,并且被勒令两个月不许进入图书馆。
……
深夜,谢寒屿还在最后的翻着书页,准备看完这章就睡觉。
台灯的温黄光线一圈一圈的晕开来,就像夕阳下的星衍湖,被风和水草拨起了柔柔腻腻的涟漪。
星衍湖啊……
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他遇见了世间唯一的女神,就是在深夜的星衍湖。
要不要去走一走呢?
谢寒屿的行动力一向挺强的,既然想到了要去就真的去了。
穿起了黑色长裤和一件红色横纹套头衫,谢寒屿就准备出门。
夏爝此时还没有回来,都这么晚了还在训练,在这万籁俱寂的星夜一个人努力着。
谢寒屿想到这里,心里涌起了压迫感,比你强的人还比你努力,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关上门,听到了锁舌落锁的声音后,谢寒屿还推了推门,确定门关好了才转身。
街上一片寂静,路灯高高的孤立着,像是弯着腰在照看孩子的慈祥老人。
这个时间,学生们大都睡下了,只有几个窗口还有灯火,夜猫子也还是有的。夜风意外的有点冷,穿短袖还真是穿错了,应该披一件外套的,不过幸好世界上还有法力这种东西,可以随时随地抵御寒冷和高温。
星衍湖就在学生生活区,一半是公园一半是荒地,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地方,经常有人在湖边看书做运动什么的。
一路上的虫鸣衬托的夜晚更加寂静,空气是清冽干净的,呼吸也不觉轻盈起来。
走过一条青草蔓蔓的羊肠小道,星衍湖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宽阔秀美的湖泊上,水面粼粼的跃动着波光,几朵荷花将开未开,羞答答的包裹着。
随意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任风儿温情脉脉的在身边盘旋,额前短短的散碎刘海被吹动,就像儿时母亲的怜抚。
苏琉白本来是坐在树上的,察觉到有人来了时还有些遗憾,因为不能独享这片美好的湖光月色。
直到她看到谢寒屿走了出来,黑色的碎发随风散动,琥珀色的眼睛好像汇聚了天上明灭闪烁的星光。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长着,像是早春的嫩芽,在新雨的滋润下探探挤挤。
待他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时,苏琉白也轻盈的落地,向谢寒屿走去。
“大晚上的怎么跑出来了?”
或许是夜太温柔,把苏琉白的声音也染上了星子的沙哑迷惑。
她穿着雪白的纱纺睡裙,银色的头发半披半束,像是月光堆砌而成。
谢寒屿微笑着转过头,拍了拍身边的一块石头,说:“坐下吧,今天晚上的空气很好。”
有些羞涩的把微乱的头发理顺,苏琉白双腿并拢的坐了下来。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苏琉白甚至可以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像海边拍打金黄色沙滩的潮汐一样和缓。
“那么你怎么出来了?还有心理压力吗?”谢寒屿抱着膝盖,身子有些顽皮的左右摇晃说。
他一向是成熟可靠的,很少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大概是夜的魔力。
“不是这件事,只是又在想那件事。”苏琉白失落的撑着自己的下颌,“没有过去让我很害怕,很害怕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做了可怕的事。”
这些事情苏琉白以前告诉过他。
她是三年前被贺院长捡回来的孩子,那时候就已经有十二岁了,但是却什么记忆都没有。
这三年一直居住在院长家,由院长的妻子,也就是曲风荷教授抚养。
曲教授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这几年生活的一直很轻松和有爱,遇到的人大多也是亲切善良的。
但没有记忆这件事,始终困扰着她。
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自己的术法又是什么时候修炼的?
这些问题时刻纠缠在她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