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正经跟你说。”黄顺昌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吧,你高中也读了,孬好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在咱们村就他妈是个人物了,回到村里来,连招呼都不跟老子打一声,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陈排放一看支书的表情很严肃,心里就发虚,陪着小心说:“叔,我这不来了嘛。”
“你小子,还嘴硬是不?我要是不喊你,你能来?”黄支书倒背着手,朝着办公室走去。
陈排放猜不透黄支书葫芦里究竟埋的是啥药,会不会是在大街上欺负疯老头那事让他给知道了。这也保不准,连县委书记都知道了,传到他这里也不远,不就是隔着乡镇这一级嘛。
“来呀……来呀……操,真成书呆子了。”黄支书坐到了办公桌前,朝外面喊着。
陈排放进屋后,他反倒客气了许多,点头示意他坐到了靠墙的一张长木凳子上,问道:“你对上头的处理怎么看?”
“啥……啥处理啊?叔。”陈排放在装傻。
“操,小东西,你还真是会装,觉得委屈是不?”
“叔,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排放心里乱了起来,本来那些“丑事”是不想让村里人知道的,没想到,到头来连支书都没瞒过。
“叔,我是被冤枉的,真的,骗你不是人。”陈排放脑袋耷拉下来。
“谁冤枉你了?拿证据来,只要有证据,老子给你申冤去。”
“那瓶饮料就是证据啊,是别人给我的,那个老头渴了,我好心送给了他,谁知道他喝下后就……”
“操,人家怎么就没给我一瓶饮料呢?”黄支书吼了一声。
见陈排放没了话说,黄支书接着说:“连报纸都登了,广播也喊了,真他们丢人!”
陈排放眨巴着眼睛问:“您说我上广播了?”
“可不是,你小子可给我们全村人长脸了!”
“不是啊,叔,那是假新闻,严重失实!”
“去个****滴,你说假就假了?听听人家广播员都说你啥了。”
“说我啥了?”
“说你小子道德败坏,心理肮脏,意识怎么……怎么……哦,意识猥琐,你还有啥好狡辩的?”
“叔,我真的是无辜的,谁知道那里面有那种药呢。”陈排放一脸委屈,脸红脖子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黄支书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自己点燃了,猛劲吸了一口,说:“那可是经过科学化验的,科学这东西你不该不懂吧?那是真理,那是……那是圣旨,你小子能抵赖过去?”
“狗娘养的,一定是丁光彪那小子买通了那个播音员,联手来陷害我,祸害我。”陈排放忿忿叽咕着。
“丁光彪是谁?”
“就是给我饮料的那个小子。”
“我就搞不懂了,那么多的人,他为什么单单给你饮料?再说了,好好的饮料,里面怎么会有毒药呢?”
“叔,你得相信我,的确是那小子把药下到那里面的,我是无辜的啊!”
“可你有证据吗?”黄支书说着,抽出一支烟,递给了陈排放。
陈排放接过来,摸起了桌上的打火机,却找不到打火的地方。
“草,看来书读多了真没用,越读越傻,连个逼养的打火机都不会用。”黄支书说着,一把夺回了打火机,啪一声点燃了。
陈排放捏紧香烟凑上去,点燃了,深吸一口,呛得连声咳了起来,连眼泪都出来了。
“嗯,看来还真不像变坏的样子。”黄支书喷一口烟雾,说,“瞧那些学坏的小痞子吧,个个把烟抽得有模有样,麻利着呢。”
支书这么一说,陈排放就后悔了,早知道支书想通过吸烟试探自己,还不如直接推掉不吸呢。
“叔,你该相信我,我真的没变坏。”陈排放把燃了不到一半的香烟扔到了地上,用脚后跟踩灭了。
“当然了,现在你已经顺利通过了组织的考验,看上真他妈没变坏,还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黄支书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考验?”
“是啊,昨天晚上杏花就跟我如实汇报过了,说你经得住了考验,还算得上是个好孩子,不像外面谣传的那样,我就说嘛,咱们桃花岭村咋会出那种歪歪树呢。”
“叔,你的意思是杏花嫂她……她是你派去的?”
黄支书嘿嘿一笑,露出了焦黄的大门牙,说:“你还没进村,上头就打来电话了,说你小子在县城里面学坏了,变成了个花心大萝卜,连上课的时候都在耍女人。”
“叔,谁说我耍女人了?”
“你敢说你没耍?陈排放,诚实做人是根本,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知道不知道啊?”
陈排放挠了挠头,说:“我不就是……不就是耍了耍她的小手嘛。”
“对了,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耍了就是耍了,没耍就是没耍。小子你给我记好了,只要是女人身上的物件儿就不能胡耍,耍来耍去一准出问题。”
“叔呀,人家胡说八道,背后嚼舌头你也信。”
“我要是相信的话,还能派杏花去试探你吗?”
“叔啊,我打小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是好是坏您还没个数吗?”陈排放后背直冒虚汗,多亏了昨天拿捏得紧,没有在杏花身上下功夫,否则的话,可就惨了。
“当然了,我是谁呀,村里哪一棵葱是歪歪的,心中自然有数,有数!”黄支书用力咂了几口烟,然后安慰道:“排放啊,你也是个大男人了,凡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往窄处想,知道了吗?”
“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呗,认命啦!”陈排放一脸无奈。
黄支书点点头,说:“你这样想也好,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踏踏实实在村里干吧,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嘛,农村是个广阔天地,照样可以大有作为,大有发展。”
“可……可我连地都不会种,以后怎么养活自己,养活奶奶呢?”
“不会种就学呗,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再说了,村里也需要文化人,我早
就听说了,你肚子里墨水不老少,写写画画的是把好手,我身边正缺这么个人手呢。”
“叔,那你打算让我干啥?”
黄支书指了指门外,说:“看到大门外的黑板了嘛,自打老秀才死后,就一直空白着,你抽空好好琢磨琢磨,像模像样出他妈一期,也好让老少爷们见识见识你的能耐。”
“这个倒是没问题,在学校的时候没少干那事儿。”
“只要你把黑板报出好了,让村里人知道你装了一肚子的墨水,是个人物,自然就不会再戳戳点点了,自古才子多风流嘛,耍个女人也没啥……没啥……你说是不是?”说完,黄支书哈哈大笑起来。
“叔,我没……没耍女人,真的没耍,那是谈恋爱。”陈排放脸红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