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小鳖羔子,那还不一样嘛,谈恋爱不就是耍女人,耍女人不就是谈恋爱,这还有啥两样?叔理解你,用不着难为情。”黄支书说着,又把话题扯到了黑板报上,“你记着,这第一期吧,一定要出好,既要显示你的才气,又要突出上头的精神,还要庄户人的喜闻乐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排放摇摇头。
黄支书说:“突出上头的精神,其实也是为了你,让上头的领导知道村里还有你这么个人,引起重视;有个词叫啥……啥……喜闻乐见嘛,那就是让村里人喜欢你,接纳你,佩服你,这下懂了吧?”
陈排放仍然一脸茫然。
“草,小鳖羔子,装傻还是真傻?”
“叔的意思是?”
“我是为你指一条出路,你不是笔杆子硬嘛,那就发挥自身的优势,说不定哪位领导看上了,把你提拔成记者、作家什么的,那可不就成人物了吗?比你考大学强多了。”
“叔……”陈排放刚想说啥,办公桌上的摇把子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
黄支书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请问您是桃花岭村吗?”对方问。
“是啊,你是哪位?”
对方说他是县城的,要找陈排放接电话。
黄支书问:“你找陈排放干啥?”
对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陈排放谈。
黄支书问:“你是哪位啊?”
对方说:“我是他朋友,不……不……是他同学。”
话筒里的声音很响亮,陈排放听得一清二楚,就小声对支书说:“你问他是不是小六子?”
黄支书如实问了。
对方说:“我不是小六子,我是小六子的同学,姓丁,叫丁光彪。”
黄支书一听就来了火气,骂道:“妈了个逼的!敢情你就是那个背后下****的王八羔子呀,你他妈都快把人给害死了,还敢把电话打到俺村里来?”
那边的丁光彪却不愠不火,说:“那纯粹是一场误会啊,下药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的,再不老实我找人削你去,信不信我割了你****,妈个巴子的。”
“你怎么骂人呢?”电话那头的丁光彪忍不住了。
“操,骂你还嫌脏了我嘴呢,你给我听好了,马上去找警察投案自首,要不然我们桃花岭一千号人民不答应,坚决不答应!”黄支书说着,还啪啪地拍起了桌子。
陈排放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走到办公桌前,对着黄支书说:“叔,你把电话给我。”
“****的,你个小杂种,给我放老实点!”看上去黄支书还没骂过瘾,已经把话筒递到陈排放手上了,又补骂了一句。
陈排放这是第一次当着支书的面接电话,很激动,握话筒的手不停地抖,他懵懵懂懂问一声:“你真的是丁光彪?”
“是啊,是我呀,你是?”
“我是陈排放。”
“老陈啊,怎么那么巧呀,你正好在电话边上?”
“是啊,支书找我有事。”
“****,刚才接电话的是村支书啊,怪不得那么牛叉呢,差点没把老子给骂死。”
“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丁光彪说:“老陈,其实你被开除那事吧,真的……真的不怪我,完全是一场误会。”
陈排放心里一梗,说:“你说误会就误会了?事情明明就摆在那儿,是你故意做套让我往里钻,事后再来撇清。”
“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复杂着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这样吧,我这就去你村里,见面再细说。”
陈排放想了想,说:“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快给憋死了,这样吧,我明天去一趟县城,就到学校外面的小树林见面吧。”
“你来一趟县城太费劲了,再说了,万一被老师盯上,对我不利,对你也不好。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家等着,我这就过去。”听上去丁光彪很诚恳。
“你不是还要上课吗?”
“我已经请假了,这就往那么赶。”
“坐车很不方便的,下车后还要步行十几里路呢。”
“没事,有车送我。对了……对了……要不这样吧,你到村子外头的路口等着,我就不进村了。”
一番通话,陈排放心里的怨气消了大半,竟然客套起来,说:“都已经来了,还是到家里坐坐吧。”
丁光彪说:“我可不敢进你们村。”
“怎么了?”
“听听你们村支书的那个腔调吧,简直就是个活土匪,在电话里都那样,何况是见了面了,说不定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陈排放望一眼黄支书,笑了笑,故意恭维道:“其实支书是个大好人,只是嘴上吓唬吓唬罢了,我是他侄子,他肯定替我抱不平了。”
“支书是你叔呀?怪不得呢。”
“是啊,他是我叔,我是他侄子,我们是爷俩。”陈排放这近乎套得肉麻了点儿。
“那就这样吧,我这就往那边赶,你过半个小时后就出村,顺着去乡镇的路往前走。”
陈排放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黄支书问:“那个坏小子想干啥?”
陈排放说:“没啥,只是想跟我解释一下。”
“没那么简单吧?”黄支书转动着眼珠想了想,说,“那种人心眼坏着呢,你可不能只听他耍嘴皮子,提防着点,说不定又要耍啥花招呢。”
陈排放淡然一笑,说:“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抢去卖了不成?我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
“操,你小子就他妈一根筋!”黄支书点燃一支香烟,猛劲往里吸着。
“毕竟我们同学一场,大老远的跑来跟我解释,怎么好拒绝人家呢?叔,你说是不是?”陈排放说着,走出了大队部。
走过大门口时,陈排放看了一眼砌在墙上的那面大黑板,见上面的黑颜色都褪尽了,露出了斑驳的水泥面,就琢磨着该怎么把它重新涂黑,是用黑漆呢?还是用墨水?
这样想着就出了村子,沿着去乡里的那条土路往前走。
爬过一道高高的土坎,便是一条坳沟,陈排放刚刚走进沟底,就看见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