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成功,首先是家庭的成功,只有照顾好家庭、家庭和睦前提下的成功才是真正的成功;如果家庭失败,就算拥有再多的财富,获取再高的爵位,其人生都注定失败,其晚年则必将凄凉。
——柳池云语
那是一件彻底改变我对两地分居看法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我对在工厂的未来产生了怀疑,并最终改变了我。从此,我后退的路一步一步被斩断,我必须勇敢地拿起书本,踏上公考之路。
我得了一场病,这场病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2007年4月底,职代会刚刚结束的一个周末,我回到虎钥市,周五、周六一切正常,周日一早,不知怎么回事,我起床就感觉到身体不适。似乎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呼吸也有些不畅,很像感冒的症状。
吃过早饭,我奔市区一家医院,挂号、就诊。门诊医生说,我因受风寒,得了感冒,开点西药就没问题了。于是,给我开了两天共六次感冒药。
当天中午,病情似乎有所缓解。
下午,我昏昏沉沉地坐车回工厂上班,临走时,我告诉企企:"下周末,厂办要组织员工到龙泉看桃花,到时你坐车过来,咱俩一起去。"
回到工厂,似乎感冒有所加重,但是感觉能挺住。能吃下饭,就不是大问题!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二天,感觉更加不济,似乎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早饭也没有食欲。但是仍然没有引起重视,吃了感冒药,我认为会慢慢缓解的。
上午十点,只有我一个人在办公室。看看表,还有两个小时下班,我准备泡杯茶,继续办手里的两份文件。办完这些文件,也差不多该下班了。这时候,张主任来我们办公室翻报纸玩,我一边与他开着玩笑,一边到饮水机前倒水,突然,鼻子里的鲜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用了一大把餐巾纸,仍然止不住。我从来没有流过鼻血,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有些吃惊。我稳住情绪,这次跑不脱,该进医院了。
张主任回过头来看着我,又看看壁柜上沾满鲜血的纸巾,他惊呆了,立即打电话,派车送我到厂医院。
这次,是厂医院的杨医生接诊。杨医生五十多岁了,对于这位阿姨,我早有耳闻,她是我们工厂有名的"女徐霞客",曾作为随队医生参加过长江漂流,其队友有七人牺牲在漂流途中,事迹在社会上广为流传。杨医生看到我的境况,随即展开望闻问切,然后要求我做X光和尿检。
20分钟后,X光的片子取出来了,杨医生一看就皱起了眉头:"小伙子,你命大啊!"
我一听这话,慌神了:"怎么,有生命危险?!"
"你要是再晚些时间来,就难说了。你看,你的肺只有一个在正常工作!另外一个,只有五分之一在工作了!"
原来,我得的这种病叫"气胸",名字一听都很奇怪,原来是被"气凶"了,呵呵。原理大概是这样,请原谅我不是学医的,作为医盲,极有可能讲不清楚:
——"人要活命不得呼吸么?"
"废话,不呼吸的那是死人。"
——"呼吸的空气是不是首先要进入肺部?"
"是的。"
——"好!我们来看,空气进入肺部,通过肺将氧气分离出来,并注入血液,开始血液循环,提供生命活动必需的氧分子。"
"但是,空气怎么能进入肺部呢?"
——"用医生的话说,肺部本来应该是类真空的,只有这样才能把空气压入肺部嘛!但是,一旦某个部位出现问题,一点点空气进入这部分'真空地带',就面临空气压不进肺部的危险!"
以上这段对话是根据仅有的、不准确的一点医学知识编写的,目的是方便阅读。
我当时的状况是,有一个肺,大部分已压不进空气了。对一般人而言,一个肺输送的氧分子是不足以满足生命需要的。医生告诉我,由于我的肺活量高达4400毫升(这都是抽烟练就的深呼吸本领,哈哈),一个肺就有2200毫升,加上那个运转不正常的肺,全部加起来也有近3000毫升,勉强能支撑一个大男人的生命需要。但是,如果晚到医院,一个肺的真空被空气占领,只要出现呼吸困难,生命就极其危险!
我十分庆幸,幸好没有戒烟,要不然,不时常锻炼肺活量,岂不是小命都没了?嘻嘻,窃喜一下。
"那么,如何医治呢?"
——"做手术!用一根特质针头,通过胸部,插入有问题的肺,把空气抽出来。"
杨医生告诉我,其实这种病很常见,它属于物理性疾病,没什么大问题,打一针抽出来就好了。但是,必须住院观察,时间大概一个星期。末了,杨医生还来一句:"千万不准跑啊,马上办入院手续!"看样子,她老人家还怕我"越狱"。
从小到大,我医院都很少进,住院?更是没有过。
想到这些,想到我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我心里郁闷至极,万念俱灰。但是没办法,医生要求住院,也得住哇。
要住院,就意味着要"旷工"了,这样一来,一个人扛不住了,因为手里的工作,总得有人来顶替。况且,张主任知道我来医院的事,于情于理也该把诊断结果告诉他。我拨通了张主任的号码,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张主任,医生要求我住院……"
张主任那头似乎也慌了阵脚,以为是多大的病:"小柳,你,你,你莫着急哈!我和刘副主任马上过来!"
十分钟不到,张主任开着车,和副主任一起来到医院。向杨医生询问了病情,随即来到病房:"小柳,工作我已经让老强接过去了,你就安心养病,莫得好大个事儿的。你要记得,千万别跟小企说哟!"我想说什么,张主任却示意我不要说,"你想嘛,你们两个隔这么远,她又不可能过来照顾你!你跟她说了,她也不过是干着急呀,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给她说!"
就这样,我又一次听了话,硬是没敢向企企说这件事。
张主任和副主任走了,又安排了与我关系最好的经济民警小军来照顾我。小军是厂里的子弟,也是我在工厂最好的兄弟之一,这娃喝酒十分厉害,厂里从未有人见他醉过。他练过武术,据说工厂没搬到成都,还在深山的时候,与人发生矛盾,曾创造一个人单挑5个人的纪录。最后,这5个人的亲戚全部跑到厂门口来闹事,搞得惊天动地。不过此人生性耿直,十分重义气,我们在厂办的聚会上一见如故。
小军的工作被张主任交给了其他人,他负责照顾我,每天给我送饭(住院的费用全部被张主任安排过了,这也让我万分感激),陪我聊天。
我们俩在病房下棋、打跑得快,不亦乐乎。晚上,我睡了,他才离开医院。我至今十分感激他,患难见真情,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大乐事!
企企每天会打电话来"查岗",每次,我均以"我在看书"搪塞过去。
话说这年轻人的身体,恢复起来就是快。我住院一直到星期五下午,共四天,计96个小时。这四天里,我被那个参加过长江漂流的杨医生,拿着长长的针管,从我光滑圆润的胸部刺进去,一直刺入肺部,连续两天,抽了两次,最后X光片显示好了!
按杨医生的要求,由于我的肺部被刺,伤了些元气,必须在医院静养半个月。
但坚持住院到了星期五,我觉得因为自己生病,小军天天照顾我,他还有自己的父母和妻小;再则,为单位增加了太多的麻烦,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更为紧迫的原因是,企企下班就会从虎钥市来成都,她要如约跟我一起去龙泉驿看桃花!要是她知道我生病而没有告诉她,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我硬是扭住杨医生:
——"杨医生,你看嘛,我没得问题了!好了哈!"
——"年轻人嘛,恢复得快,杨医生,您就放我走了吧!"
——"有什么问题,我会马上回医院。杨医生,您放心!我有一点点问题,有一点点不适,我会立即返回医院的!"
杨医生拗不过我,只得放我出了院。
我把出院的事儿告诉了张主任,张主任特地要求我:"小柳,你今晚千万要稳住,不能让小企看出你住过院哦!"张主任还派车,和我一起到长途车站接到了企企,同时,安排我们住在了工厂招待所。
张主任之所以这样体察我的心情,是因为他曾有过类似的经历。1996~2004年,在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张主任一直在迁厂办工作,负责新厂建设以及新厂建成后的设备搬迁。当时,上级的要求是,"厂要迁,生产线不能停",要以"搬一部分停一部分,搬多少停产多少"为原则,而张主任的爱人是最后一批搬到成都的工人。在这九年时间里,张主任和爱人一直分居两地,一个在成都,一个在Y市,要知道,这是一个上有老(双方父母都年近七十),下有小(迁厂开始时,女儿还没上小学)的家庭。很多事情,张主任都没让爱人知道,包括他自己得了一场大病,病得留下后遗症,都没让远在Y市的爱人知道。这些事情,在我生病住院前,他就向我讲过。
张主任是一个硬汉子,我佩服他这一点,也很能理解他的苦心。于是,我打算对企企继续瞒下去。
可以想象,对于一个不会撒谎的人来说,要依靠胡说八道稳住自己的企企,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而我就是这样了不起的人,那天晚上,我顾左右而言他,硬是生生地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
周六一早,厂办的所有人员共四十多人,浩浩荡荡地集合在停车场,准备上车前往龙泉驿。事先,我已经与小军说好,他提前到停车场,向同事们吹风,千万不能提起我住院的事情。
就在我和企企与大家一起在停车场等车的时候,负责小车调度的李阿姨进来了,一看到我,她很惊讶:"小柳,你好啦?"我一个劲地向她使眼色,她硬是没感觉到,"你这么快就出院了?完全好了没得?"李阿姨后面这句话,把我苦心经营的谎言彻底击碎了。
企企十二分惊讶地看着我,没办法,露馅儿了,我只有和盘托出。
企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车上,我把事情经过,把向她隐瞒的原因一一解释清楚,经过张主任的斡旋,才算有个交代。
在龙泉驿,利用独处的机会,企企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一句没听进去,就听见她歇斯底里地"叽哩哇啦",大体意思是不该瞒着她。
其实我也很郁闷,很委屈。
企企所负责的工作,手里的事情总是那么多,一个"忙"字都难以形容。两口子隔得这么远,我住院了,她能放弃工作过来照顾我吗?至少,我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影响她的工作。同时,如果知道了,她还能安心工作吗?不可能,只怕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这件事情给我的体会太深刻了。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两地分居的痛苦,连生病都不敢互相知会,我作为男人还可以挺住;可万一她生病了,又该怎么办呢?一个柔弱女子,身在异地,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在自己最孤独、最落寞、最伤心、最脆弱的时候,另一半却身在异地。也许他并不知情,就算知情了,也只能打个电话,安慰几句。
更进一步,将来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要孩子每周才能见到一次父亲?做父亲的,是不是每次回家,都会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许多?
在孩子嚷着要"爸爸",在照顾、教育孩子需要一个帮手的时候,就得让一个柔弱的小女子独自去承受吗?
在这种时候,有什么能代替一个坚强的肩膀、一个宽厚的臂膀、一个宽阔的胸膛呢?
可是,在孩子最需要父亲的时候,在爱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很可能不在身边。
难道,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吗?
那么,我的奋斗,我的工作,我的理想,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请原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私"。
但此时的我,已经深深迷茫了。
一个多月后,我上网看到的一句话,为我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为我日后人生的转轨找到了理论依据。
依稀记得,那是一篇对某位成功人士的访谈录。该人士说了一句十分经典的话,大意是:
——一个人要成功,首先是家庭的成功,只有照顾好家庭、家庭和睦前提下的成功才是真正的成功;如果家庭失败,就算拥有再多的财富,获取再高的爵位,其人生都注定失败,其晚年则必将凄凉。
事到如今,这位人士的事迹、经历、名字我统统抛到了脑后,唯独这句话,深深映入了我的脑海,铭刻在了我的心上。
看到这句话,我心里为之一振,仿佛于大海中看到了灯塔,于迷茫中发现了路标,用"醍醐灌顶"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那么,是不是可以换句话说——如果合家团圆,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呢?
但是,我现在的家庭幸福美满吗?合家团圆了吗?
很明显,答案是否定的。我和爱人因为分居两地,都处于时浓时淡的痛苦之中,郁郁不可终,凄凄惨惨戚戚。
难道,这就是我要的生活?显然不是!
我要回家!我要回虎钥市!
从这天开始,我便踏上一心回到虎钥市的征途,我一有机会就搜索虎钥市的岗位,大公司、小公司,一切机会均不放过。
回到虎钥市,是我的目标和动力。
7月初,在搜索虎钥市岗位时,我发现虎钥市一家中专学校——机工校正在招聘校长秘书。看到"中专"二字,生于计划经济时代末期的我并不陌生,还在我上小学时,每年六七月,大街小巷都在传诵哪所初中考上了几名中专、几名中师,那拿着中专录取通知书奔走相告的情景,我历历在目。想到这些,我想既然是中专学校,怎么说也不会太差,于是热情迅速上升。
对照条件,该职位需要有工作经验,我已经在岗位上工作了一年,应该符合条件。于是,我致电咨询,并将简历发送到该公司电子邮箱。
没有意外。随后,该校热校长两次约见我之后,当即决定录用我,并许诺我为校办秘书科科长,同时兼任校长秘书,工资待遇与亚华厂差不多。未经世事的我,没有打听福利待遇方面的情况,想到既然是有个"小官"可做,福利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看过前文就知道,此时的我正处在一心想回虎钥市的状态中,实在无暇核实机工校的实际情况。与热校长会面时,他让我参观了该校的两幢大楼,所圈的一大片地和规划图,看了富丽堂皇的宣传品。后来才知道,这些宣传挤掉水分,基本没干的了。
但那时的我,不由得不心动,想到有一家虎钥市的单位能要我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家所谓的"事业单位",实则就是一所民办学校。
对于这一切,除了企企,没有一个人知道,张主任、副主任毫不知情。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是因为我不知从何说起,更是没有颜面去说。
如此大的变故,不与家人商量不行。辞掉一家垄断国企厂办的岗位,转到一家民办学校任职,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从虎钥市赶回成都,回到工厂的当天晚上,我来到工厂附近的一所大学校园里,选了一个人少、僻静的角落,向我认为应该征求意见的重要长辈——父母、岳父母、大舅,一个个地打电话。
接通电话,简单问候之后,我开始陈述,主要意思是:我要辞职回到虎钥市,接收我的虽是一家民办学校,但当个小官,应该不错;两口子永久分居不是办法,总得要想办法聚在一起,我希望能抓住这次机会。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之所以征求长辈的看法,一则希望再次验证自己想法的正确性;再则希望能得到支持,为自己这次冒险提供积极的心理暗示;三是进行礼节性的知会,以免落下"话头",将来责怪我这做晚辈的没有打招呼。
事实上,这种讨论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答案只有一个——回到虎钥市。这无异于之后进行公考复习时,书上所说的"集体冒险"。有时候,集体讨论并不一定能增加决议的安全砝码,甚至反而会走向极端。因为,讨论的过程中,会议主持人的意见主导着会议的进程,而参会者无非是顺着主持人的意愿说下去,为主持人增加冒险的理由而已。这也是日常工作中一些"委办公会议"、"听证会"、"办公会议"达不到预期效果的原因之一。
长辈们听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便阻拦,他们了解我的实际情况,也能体会做儿子、做女婿、做外甥的柳池云的苦楚。
很显然,结果是:几位长辈均对我的决定表示支持。
翌日一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此刻的我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厂办秘书的身份来到这里。
没有像往常一样沏茶,而是首先打开电脑,我还是对经手的所有资料进行整理、分类。建立分类文件夹,所有文件全部分门别类地进行归总,以利于新同志更快上手。对于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工厂,对于一个让人留恋的办公室,对于一位父兄般的张主任,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张主任在外开会。我没能最先向他说明我的想法,这让之后的我内疚了很长时间。其实,我之所以不说,更是缘于我对他的感激。也许我不该逃避,但我真不知如何面对他所给予的帮助和提携。
虎钥市的公司已经在打电话催我了。
时间紧迫,我首先向人力资源部郭部长谈了想法,他这方面的阻力很大,因为当初正是他破格录用了我,他将对我的辞职承担责任。而幸好支持他这一想法的金书记已被调走,否则,这二位的关口最不好过。因为,我与工厂签了五年合同,工厂不放人,我辞不了职。郭部长反复向我说明,从我这个岗位上走出了多少中干、多少厂领导,职位发展会如何前景光明。他说的这些没错,我也深知厂办秘书历来就是工厂领导干部的摇篮。但我已顾不得这些了,我想的只是如何尽快回到虎钥市。对于郭部长的挽留,我只能尽量阐述个人原因及家庭的实际情况,最后,say sorry,对不起!他终于妥协。
随后,我分别到党委书记、分管人事的副书记、监事会主席、财务总监等厂领导办公室,一一说明想法,告别,领导们显得很开明,纷纷表示遗憾和惋惜。尤其是人事副书记的一番话很是语重心长,我至今记忆犹新:"现在人才流动了,夫妻能尽快团聚,这是好事情。不像三十多年前,我们那时候,很多同志要一直熬到退休,一家人才能到一起。那时的日子多么艰难哪!"还列举了很多与其同时代人的经历,总之,他对我表示同情。
厂长办公室,我没有敢去。这位老人家向来表情严肃,只有让张主任和郭部长前去知会了。
10点左右,张主任接到了郭部长的电话,听说我要辞职,他会没开完就赶了回来。看见老大哥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不禁热泪盈眶,突作决定的悔意、即将告别的伤感、对其真诚帮助的感激,一齐涌上心头。张主任把我招呼到办公室,听取我的想法。其实,我的情况他最了解,他同意我辞职,他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没有最先告诉他我的想法。我无言。
中午,张主任与我在工厂旁边的鱼庄喝了三个小时酒。
下午,我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办手续,做工作交接。
晚上,张主任招呼厂办为我送行。
往事一幕幕,曾经的兄弟、战友,就要话别,我伤感不已。当晚,张主任、小军、我,都喝了不少酒。
酒后到歌厅唱歌,与我关系要好的分厂领导也来了,唱的都是些《跟往事干杯》、《驼铃》、《朋友》……
我的声音几度哽咽:"从心底来说,从工作来讲,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去面对生活,我有自己的一个家呀!"
"小兄弟,什么也不说了,我们理解你!"
"没有什么,反正虎钥市离成都也近……"
"以后你要经常回来。我们到虎钥市出差,也会去看你的!"
……
朋友们纷纷安慰我。
对于这次选择,我至今心存内疚。也许,我太自私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很多建设边疆的前辈,都经历了两地分居。正如工厂那位副书记所说,好多人,都是退休后才举家团聚。张主任与刘姐,也曾经历过九年这样的生活,而且上有老下有小,不也熬过来了么?
但我看到的更多是身边的很多恋人,一到大四就劳燕分飞;好些家庭,也因久不团聚而产生了变故;甚至,在农村,由于丈夫外出务工多年不回,最终回到老家,面临的却是妻离子散的结局。
难道,真是因为时代不同?
不管怎样,我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