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凶猴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天摇地动,在巨猴的怒吼和晓术的施法之下,巨大的火浪里甚至直射出一条条炽热之柱,有如一只只火红的魔爪,迸发着蒸腾的气体,从四面八方覆盖吞噬着大地万物。
天地间其他万物与之这火爪相比,都渺小得婉如蝼蚁。
魔爪不停着烧炙撕裂着将士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罗元昊远远后撤,也许是晓术和巨猴巫力有所不足,这片火海扩散到一定的程度,终还是停止了蔓延。
虽然烈火尚未烧到西南军的主力大军,罗元昊依然低低地苦笑了数声,他眸中倒映着咆哮的火海,流露着愤怒和不甘。
“足足两万的攻城将士啊,竟然倾刻间就葬身火海!”
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绝望的呼喊,与身陷火海的将士一同嘶叫,仿佛苦难同受。
大皇子和霍烈也是面色惨白,惊骇连连,不停地深深呼吸,只是扑鼻而来的焦臭之味让他们心中生起呃逆之感。
侥幸逃离大难的将士莫不是如此。胆小更是跪坐在了秦岭脚下,腿下的衣甲湿透了一片,脸上凝落了泪珠。
西南军阵营里,一片惨幕,皆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你们看……”
霍烈强忍住异感,向火海看过去,忽地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前方那个施展着巫法的身影一阵摇晃,隐隐有巫力透支之象。
而纳兰易亦是察觉到不对,低头看向晓术,见他满脸冷汗,唇角干白,忙道:“贤侄,你……”
话声刚落,晓术身子一歪,颓然倒地,晕去不醒。
“嗷……”
异变来得太过突然,那只巨猴在无晓术的巫法支撑下,口中的火焰悄然变成一片黑洞,仿佛是忽然来了睡意,它的凶眸慢慢地闭上,大嘴也合拢起来,巨手无力的垂下,随后整个身体轰然倒地。
火苗被它拍起的风吹拂起来,有如舞蹈一般转瞬后又落回了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只巨猴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道,蜷伏着爬入方才跳出来的地里裂缝中,随着地表慢慢合上而消失不在。
而弥漫在整个京城外的火海,在将范围内所有可烧之物化为灰烬后,急速地在减弱,最后消沉不见,留下苦难的大地,到处是被灼烧的痕迹。
这火焰是似乎并非平常的火苗,它来势快然,去势亦快然。或许,它们原本就属于这只凶物所有,凶物已走,火焰也无力维持,只有沉入地里。
纳兰易深深一叹,再不敢迟疑,抱起昏倒在地的晓术,腾身而起,如剑一般倒插入城墙之上,几步来到晓大人身侧,道:“晓大人!贤侄他……”
晓大人沉着脸,缓缓地道:“无妨,他只是巫力全失,力竭晕厥,睡个三天自然会醒!”话罢,他苍老的脸上,皱纹在黑暗阴影中似乎更加深了些,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三天?”
纳兰易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即后默然。
施展这种巫术,只睡上三天,想来也是应该。只不过三天后,这白衣少年醒过来,会不会发现眼前这江山已经易主了呢?
纳兰易回过头,看向漆黑的远方,沉静无言。
寂寞乌黑的城壁,深邃幽远的苍穹,古老巍峨的山林。仿佛还带些暖气的风,驱走了初春的寒冷和夜间的凝露。不远的树梢,风从枝叶间火灼过的伤痕上吹过,簌簌如泣,恍如天外幽幽的悲歌。
“不若我们退兵吧!”
大皇子心中大颤,忽地幽幽而道。
他抬头看天,看地。
眼前的光景似在无情的嘲笑着自已,不知量力。有晓家一族和纳兰一族在,京城坚不可摧,就算带着十倍于守城军的兵力,想要父皇退位,他也只是痴人说梦话罢了。
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婉如以前被父皇怒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这时,罗元昊身子剧震,抬起了头,道:“不可!”
“大皇子,还记得一个月前,你我于西南军营中密谋叛逆之举,商议过后赐我们所有的西南军将士美酒壮行。你可知道,在我们众人眼里,你所赐的那是一壶壶甘美可口的鸠酒,明知道喝下去会有无法面对的结果。可我们还是喝了!”
“鸠酒?”
想不到从一个武将口中听到这一番话,庸胤低声沉吟了一声,脸色白了几分。
“正是!行军打战的将士多是贪杯之辈!”罗元昊低头苦苦一笑,道:“当初一时兴起,蒙殿下看得起我们西南军,视我等如兄弟,我们西南军众将士喝了大皇子恩赐的这杯毒酒,所以才全军来到京城之外!”
回想起那酒的余香,罗元昊那抹苦笑悄然地消失,人生得此美酒,虽死无憾啊。
他刚毅的脸上透出一股欣然和倨傲,道:“如今解药就在眼前,不仅是为了大皇子,也不仅是为天下苍生,而且还是为了自已,为了我们西南军将士的性命,我们已无退路。”
霍烈等将士听到,忽地眼泪盈眶,跪了下来,道:“殿下,西南军岂有怕死之辈。那杯既毒又甜的酒都喝了,我们还在乎,还会害怕晓家的巫术,纳兰家的剑法吗?”
“不在乎,不怕……”西南军的阵营中霹雳雷霆般发出一声声呼喊。
“我们不退兵,我们不退兵!”士兵们激动得像狼崽子一样嗷嗷直叫。
“不能让浪费死去的将士心意……”将领着在疯狂喝啸。
庸胤看着四周那一张张被焰火熏成黑炭般的脸,心中激荡,变得支支唔唔,道不出话来。久久才含着泪,道:“战事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喝酒。”
“好,好……”
罗元昊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一定不会错的。晓术和纳兰家未必还能再施展如此术法,我等大有胜机。全军听令休整,明日大举进攻,不破城门绝不退。”
“是!”
全军轰然大喝,他们怀抱希望,将所有的赌注压在了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