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才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发凉,禁不住“啊”了一声,随后哑然。听墨松这么一说,他也清楚没有马匹,单凭辰字营百人前去吸引敌兵,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于是乎,本是还七嘴八舌的将士沉默了下去。
青叶见他们不说话,长叹了一声,道:“穆都统下达的重任虽说危险重重,但我们若是不去,便是违抗军令,特别是在这关乎京城生死存亡之际,违抗军令可是要斩首示众的。”
辰字营将士心头皆了一震,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谁忽地提议道:“少都尉,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要不我们逃命吧!”
“是啊,是啊……”
“放肆!十五万大军围城,我们能逃到哪里?”
青叶皱起眉,怒然道:“当初侥幸在阴山拾回性命,将恶兽逼退,我们也算立了大功。你们那时若选择卸甲归乡,我绝不会阻拦。但今时不同往日,当前京城有难,你们尚若在此刻潜逃不管,心中对得起景都统和南疆阴山去死的将士吗?”
听到青叶提及景都统及死去的黑甲军将士,辰字营众人黯然低下了头。有的甚至于面无血色,眼眶通红。
四个多月以前,辰字营因为要去给贺州城报告军情,最后一役并未在场。所以对于逝去的黑甲军将士,心中总有一丝愧疚。
死去的数十万英魂中,不少将士虽然与他们不同一营,但也情同手足,经历过生死磨难,他们的音容相貌,一举一动至今萦绕在脑海中,清晰而动人。
墨松等人平时虽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可谁都有那么一份心结,那么一份愧疚埋藏在心中。他们也曾半夜之中想起墨都统,想起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将士,然后从睡梦中惊醒,深深喘息。
再也辗转难眠!
见他们不说话,青叶气急败坏,声音有几分嘶哑道:“罢了罢了,而等太让我失望,你们不去,我便自已去!”
话罢,青叶再不看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周不才面色大变,想起青叶刚刚才帮自已解围,岂能弃他于不顾,当下跺了下脚,咬牙跟上去,道:“少都尉等等我,我陪你去!”
“刚才谁说要当逃兵的?我可没说啊!“墨松口中念念有词,追着周不才跑。
半响之后,古陌云,聂锋等人面上已有激愤之色,急忙跟上。
“你们谁不去的给我留三个字给月姑娘,说……“一个相貌英俊的将士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想起一直暗恋着的月姑娘。欲先行留下遗言,不过话还没说话,四下一看,他身边早已无人。
“想对月姑娘说哪三个字?”前方的将士听到,回过头哄然大笑。
这群年轻的辰字营将士,笑容然变得那般爽朗,不羁,仿佛已经将死亡遗忘在千里之外。
……
城外,四方风云滚滚,罗元昊和三皇子面色也似如天际风云变幻不止,颇有些举棋不定。身边的霍烈已经有焦虑之色,他望着不远城外那只凶残可怖的九婴巨兽,眉头紧皱,对着罗元昊大声道:
“都统,现今该如何是好?“
罗元昊凝望前方,沉思片刻,道:“除了那只九婴,其他凶物已露颓势。霍都统你带领将士捂住口鼻,围杀那只最凶的巨兽,切记找准要害进攻,为我军争取时间。”
霍烈乃是勇夫,性子强烈,接此命令,心中激昂,大喝一声,道:“末将领命,攻坚营随我来!”
攻坚营乃是由西南军最强壮有力的将士组建而成,由霍烈亲自教传阵法,不仅勇猛而且配合有序。
随着其话声刚落,西南军中有一部队如群虎出山,不停的喝喊着,在霍烈的带领下,近三千名勇将直扑向那只巨兽。
九婴似也感受到前方杀意大盛,嘶声大起,狂噬而上。
西南军有如潮水连绵不绝,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久战之下,凶物九婴虽然威风依旧,但巨大的兽身之上已经隐隐挂上了血迹,甚至有箭矢插在其身上,有如长了棱角一般。
即使是这等凶物,也并非是刀枪不入之身。
伴随着一股腥风,九婴一路横冲直撞扑了过去,这凶物似乎也变得急燥,想欲速战速决。
霍烈神色激昂,杀意大盛,嘶声狂吼,道:“攻坚营听令,布下锥形阵!”
锥形阵是一种古老的阵法,施展此阵必须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这样才能通过精锐的前锋在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两翼紧接并进,扩大战果。
此阵是强行突击的行兵阵法,非勇悍无比的将领和精锐的攻击型部队无法使用。
随着霍烈号令声刚下,攻坚营的将士整齐有序的穿梭游走,迅速的演变后,冲锋在前的是大约百位强骑将士,个个虎前熊腰,马匹优良粗壮,嘶鸣不休。
就算九婴来势如此的迅猛,攻坚营也没有丝毫迟疑,作为前锋的百名骑兵将士率领着身后的攻坚营枪兵,戟兵有如山呼海啸而下,面对着这上古凶物,凛凛不惧,竟硬生生的冲撞了过去。
在场的西南军将士皆是动容。
仿佛是山与山之间的碰撞,两股巨力之间皆是一怔。但很快凶兽就抵挡下来,利用巨尾一扫,反而迸发出更大的凶力。百名骑兵力有所不济,几乎所有的马匹都被巨兽的大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但是,那百名虎将身手了得,经验丰富,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结果。大都已经腾空而起,凭借着马匹冲锋的惯性越到那凶物的背脊之上。
刀起,枪刺,狠狠的落到了九婴的身上。一次不进,再补上一刀,他们在其背脊上不断的找寻着凶物的伤口和弱点。
两侧的攻坚营将士也急忙跟上来,左右夹攻。这些将士虽比不上剑术部队,但无论力道,身法都是上上之选。
瞬间又是一片血海腥风。
九婴虽然力大无穷,爪牙锋利,但在这些坚毅的将士合攻之下,却无法占得上风。
它每一次进攻虽然都有收获,有的将士被其咬噬,有的将士被它利爪穿破身体,但攻坚营已经把伤亡降至最少。即使它嘶吼着吐出毒雾,攻坚营也早已用毛布捂住了鼻口,轮换着进攻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