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冒名顶替,实则是等两名普通百姓登记过后。自已和月姑娘趁机接近他们,打听他们的姓名来历,然后在守城将士核实放行之前,由月姑娘找机会打晕转移他们,青叶再和月姑娘顶替而上,进入凉州城。
眼下如此多的百姓,核查的将士不可能记得所有前来登记之人的相貌,故而第二条计策风险极小,成功的可能性远比月姑娘孤身冒险高。
只不过,一旦选用此计,必会平白连累无辜的百姓,青叶心中隐隐不忍。
但随后又想,只要那两个被顶替之人醒来后前去举报自已和月姑娘,想必守城将士不仅不会为难他们,到时放他们入城甚至还会给其奖赏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想深一层,福祸的转变,有时只是因果间的循环。
思及此,青叶也就释然。
陆陆续续直至响午,日头正猛,城门处排队的百姓方才登记完。
趁着这段时间,青叶倒是找到一对年轻夫妇打探了一番。这对夫妇乃是凉州人氏,留下双亲去了离凉州城近百里远的沙河镇行商买卖,不料听说西南军控制了凉州城归顺长临,震惊之下立马回凉州,无奈已是太迟,进城不得。
短暂的交流后,青叶拜别了那对夫妇,便回去把心中所想的计策告之月毓渲。
“要把那对夫女打晕,代替他们入城?“月姑娘听叶青所言,脸色一骇,并没有马上点头答应。
青叶看着她变得青白的脸,心想月姑娘虽然剑术不凡,但她心地单纯并无害人之意,就算曾出手伤人,却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已和辰字营。现在贫道让她打晕那一对夫妇,着实是为难她了。他前生是一个修道之人,何尝不知道如此对待那一对夫妇,万不应该。
可能否进入凉州城,暗中破坏西南军与长临的关系,此举关系古庸国运前途,为免日后战事乍起,生灵涂炭,眼下他是非进城不可。
故而青叶神色坚定,当即点头咬牙,对月毓渲,道:“正是。”
月姑娘轻轻一颤,又道:“少都尉,难不成就别无他法了吗?“
青叶怔了怔,看着密布在城上的西南军和长临的将士,摇了摇头,道:“月姑娘,昨日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换装后便将你的渊霜剑埋于土中。你如今无剑在身,要行刺引诱西南军那是绝无可能,眼下确实只是此计方能成事。”
月姑娘点头低下去,青叶所说有理,她唯有默然,可却还是木然不动。
青叶深深地凝视着她,幽幽又道:““月姑娘,你可记得在景府时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月毓渲抬起了头,面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那日自已曾在景府答应少都尉,从今往后,他让自已做什么,她定然听从,绝不二言。
回想起那一幕,她的心仿佛置身冰窖,身子也颤抖得厉害,两只手握紧成拳,越握越紧。因为父亲的遗命,她许下了也许这一生,绝然忘不掉这一句承诺。
“少都尉,我去!”
风吹过她长发,月毓渲突然咬住了唇,那么用力,那么的深!
青叶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月姑娘离去的背影,面色复杂,半响之后,却是叹息了一声。
师父,弟子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日头正盛,苍穹无言。
……
又过了半日,以月毓渲的身手,将那对夫妇引开弄晕,那是极为简单。一切进展顺利,就在守城将士核查放行之后,青叶和月姑娘借用那对夫妇的身份踏入了凉州城里。
方才进城,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个等候亲人的平民百姓。看着他们一个个担心,慌张的面容,青叶心中悸动,心中愧疚之意更是浓烈。
便在走出人群之时,他隐隐听到如下说话。
“凉州就要打仗了,你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要进来?”
“娘,孩儿担心你呢!”
“不孝东西,娘一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可你方才长大成人,为何偏偏要来陪娘送命啊!”
那是一个老妇人伤痛欲绝地叱骂着进城来看她的儿子。
诸如此类的对话,比比皆是。
大多数凉州城的百姓心里头都矛盾不已,面对着亲人回来陪伴,他们虽然心中喜然,但也担心益州一旦挥兵南下,凉州城必定会成为下一个战场。那自已的孩儿、丈夫、妻子的性命安全也和自已一样,朝夕不保。
战乱之民,人命贱如草。
此时场景,青叶心中轻颤,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敢多在此逗留,和月姑娘悄然离开人群,走到了凉州城的主道之上。
凉州城并非像古庸的益州,长临的邺州,墨霜的苍幽城一样,为一国之都,名闻天下。但因为此城附近有要道连通古庸、长临和墨霜,所以百年以来常常有各族各地的行商之人偷偷从山路或水路潜进凉州城里倒买倒卖,生活扎根。即使长临和古庸摩擦不断,但此城的人口不减反增,成为了人中杂居之地,逐渐发展兴旺了起来。
到了如今,一眼看去,凉州城的屋宇楼阁虽比不上京城那么雄伟壮观,但也次鳞节比,颇有层次和异族特色之感。只不过,平时热热闹闹的名城,此时行人稀少,沉静得微风沙沙之声也清晰可闻。谁也无法预料明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城中弥漫着越来越是不安的气氛,人心惶惶。偶有几个行人路过,却也是匆匆忙忙。
青叶和月姑娘默默进城,一路无言。
月毓渲面色冰冷,似是为了那对夫妇而生着青叶的脾气,青叶相来不知道如何与姑娘家相处,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并没有在大街大多逗留太多时间,为恐身份败露,他们先至了一个小巷披多了一件外衣,然后分别挑了一间客栈走进了进去。
青叶选的客栈名有“益友客栈“,位于凉州城南方,闭城了一个月,城里的客栈大多腾了空,掌柜在拍着苍蝇蚊子,好不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