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重新躺回了窗帘紧密的卧室。我头脑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只是觉得口渴。
我回过头来,看着床边的时钟,似乎是早晨六点。怎么回事?我记得昨天下午我不是跟陈家俊去他新开的sunshine酒吧喝酒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我根本就没去,只不过是在做梦?
我口渴难耐,爬起身来,走到厨房去倒水喝。可刚喝着没两口,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继母那阴沉的声音,“你醒了?”
我吓了一大跳,有点喝呛了,不停得咳嗽了起来。
“女孩子,就是再怎么谈恋爱,也不能跟他们男人家喝醉了才回来吧?”继母无视我的惊恐,不停得说着,“虽然你妈妈走得早,可我不能让别人觉得你没娘养,基本的家教还是要有的吧……”
我吓得默不作声。这样听来,我不是在做梦,昨天确实跟陈家俊去喝酒了?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天,谁能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琢磨着,我就听到小珉光着脚从他卧室里跑了出来,“姐,昨晚姐夫太帅了!我是越来越喜欢姐夫了!”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个臭小子,平常都睡到十来点,今天怎么六点多就跑出来了?”继母大声斥责着他。
可小珉却明显不想理睬他这爱管事的母亲,他走到我旁边,凑到我耳边说,“姐,走走,到你房间去,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带着他来到我房间,他神秘兮兮得要求我拿出手机。我递给了他,没想到,他居然调出了一段视频。
“给,姐,这是昨晚你回来后,我拿你手机录的。”他把手机递给我。
我赶忙点开这视频看去。视频一开始,我一个人躺在自己卧室里,头发凌乱,嘴里还一直不停得唱着英文歌。然后,画面渐渐来到了客厅,陈家俊端坐在沙发一侧,另一侧是满脸好奇的爸爸和继母。
“你刚才说你是姓陈,对吧?”爸爸先开着口,“陈先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小女今天似乎是有些失礼了。”
陈家俊一本正经得笑了下,“没什么。小蓓平常心事太重,很多话都憋在心里不愿意讲,现在有这个渠道发泄出来,其实也挺好的。”
爸爸感谢得点了点头,“那,谢谢你的理解。你,是小蓓的同学?”
“嗯,大学同学,一个班的。”陈家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现在也在上海工作?做什么的?”爸爸继续问着。
“嗯,是在上海,做煤炭贸易。”陈家俊回答着。
突然,继母插了嘴上来,“陈先生,你是小珉嘴里的那个‘开跑车的哥哥’吗?”
陈家俊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正是在下。”
“哦,这样说来,你家庭条件还不错。”继母总是这样的现实,“那……你家里能同意跟我们这样的家庭,交往么?”
爸爸转过头来打断继母,“爱菲,你厨房里是不是还热着什么东西?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继母不情愿得站起身来,走出了画面。
“不好意思,陈先生,小珉他妈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没什么见识。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爸爸又转过头来对着陈家俊说。
陈家俊赶忙答着,“没关系的。其实……不蛮伯父说,我家里虽然是有钱,但其实家庭关系有些复杂……我,其实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爸爸笑着打断他,“我始终认为,阻碍人类感情发展的因素有很多,但家庭背景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陈家俊会心得笑着,然后爸爸又简单跟他聊了下,就把他送出了门去。
视频停止了播放,可我的心却跳动得越发快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陈家俊这家伙,怎么搞得真的是我男朋友一样啊?况且,重点是,爸爸和继母似乎也认定了他是我男朋友。
这,该怎么办啊?我怔怔得拿着手机,发着呆。
“小珉,爸起床了么?”我看了下时钟,已经快七点钟了。
小珉跑出去看了一下,“姐,爸起来了,在房间里看报纸。”
我整理好睡衣,朝着爸爸房间的方向走去。
“爸……昨天我……”我敲了下门,走了进去,“昨天真不好意思,最近我刚晋升了职位,工作压力有点大……所以,我就……”
爸爸把报纸取下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着,“小蓓,你先把门关上。”
我答应着,关了门,然后又走了过来,坐在爸爸对面。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我们父女两个没有这样面对面得独处过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六年前,我准备去伦敦留学的时候吧?
“小蓓,这么些年,你过得挺辛苦吧?”爸爸开口问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鼻子一酸,两眼的泪水止不住得留了下来。
“人生最难过的三大灾难: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我们家就占了两个。”爸爸低声喃喃得说着,“小蓓,这些年爸爸只顾着消化自己的亡妻之痛了,没有顾及到你的丧母之情。”
听他说着这些,我的泪水越发不可收拾得流淌着。也是他今天这样说来,我才突然意识到,转过身份来想,我又何尝不是只顾着自己思念母亲,完全没去体会爸爸心底深处的痛呢?
“小蓓,一转眼,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昨晚那小伙子我看了,总体上还不错,但我觉得你还得再加深下对他的了解……”爸爸终于提到了陈家俊。
我适时打断了他,“爸,昨天那个,只是我大学同学,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的,你别误会了……”
爸爸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我一下,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小蓓,你不用因为家里的情况有什么负担,你现在这年龄,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我真是欲哭无泪了,这个该死的陈家俊,为什么要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们明明就不是男女朋友,他还非要给我的家人造成这样的错觉,回头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爸,如果是我愿意嫁的,我一定不会隐瞒,也不会考虑其他太多的。”我坐直身体,再次跟爸爸澄清。
爸爸皱着眉头看着我,“那好,我知道了。不早了,你赶紧准备准备,上班去吧。”
我站起身来,慢慢走出了爸爸房间,在我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我听到爸爸似乎低声感慨了一句,“跟她妈妈太像了……”
我心里一紧,眼泪,又差点要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