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帧戚当然不会知道柯珈沫心里的弯弯绕。他轻叹一声,然后说:“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无需多言。我看时辰也快到了,沫儿,你准备准备吧,估计靖王的迎亲队伍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了。”说着,她便带着一群人欲往外走。
“慢着!”临走之时,柯珈沫喊住了他,“我等会,是要从正门出去吗?”
这一个问题可是问住了柯帧戚和南宫宁。按照东旗国的习俗,庶女出嫁并不能从正门走,可是毕竟可寂寞要嫁的是靖王,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况且这还是皇上御赐的婚事,所以柯帧戚一下子犯了难。
“姐姐莫要多想,这正门从来只有嫡子嫡女婚假时可以出入,姐姐虽是长女,可是你的地位,比庶女还要低上一分,毕竟你的生母,只是一个侍妾,连妾都不算!”柯嘉琪总算是扳回了一局。柯珈沫的身份地位,可从来不会影响到她。
“琪儿闭嘴。这岂是你能乱说的?虽然沫儿地位低下,可这毕竟也是皇上赐婚。莫要胡言乱语。“柯帧戚训斥了柯嘉琪几句,然后换了一种口气:“沫儿放心,既然如此,为父必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老爷,这……”
“闭嘴,我嫁女儿,断然不能让人小瞧,况且是嫁给靖王!”这句话柯帧戚说的特别有范。“什么话都不必再说,沫儿只管出嫁就行。方嬷嬷。你伺候好大小姐。”说完便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临走时,柯嘉琪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柯珈沫一眼,连南宫宁都撇了一眼柯珈沫,那一眼,可谓是意味深长。
房间又只剩下柯珈沫和竹青竹文三个人。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竹文关上门,忧心忡忡地对柯珈沫说。
柯珈沫听闻冷冷一笑,“为什么不好?他们有勇气这么做,我必然要让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负责。”好似想起了什么,她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一丝悲伤,“虽然母亲没有死,可是她却生活的那么痛苦,我怎么不恨?当年柯帧戚的一厢情愿,让多少人痛苦?我怎么能不恨!”
“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小姐的父亲。小姐在这么做的时候,心不会难受吗?”竹青不不解地问。虽然知道小姐对她这个名字上的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说恨也不为过,可是她怕小姐这么做会后悔会难过。那种情绪是她没有办法体会的。
柯珈沫闻言冷冷一笑,嘴角适时地挂起属于柯珈沫的专属笑容。
“你当真以为他是我的父亲?”
这一句话在竹文和竹青的心里激起了一丝涟漪。“好了,时辰到了,我们该准备出去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们啊……”竹青和竹文在后面大喊,随即追着柯珈沫出去。
还没走出去,柯嘉淇就被一直守在门外的喜娘和这几日一直照顾她的嬷嬷拦着了。“大小姐,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作为待嫁的新娘,你应该一直守在屋里等新郎来接你才是,现在出闺房,实在不好。”
方嬷嬷也是,拉着柯珈沫,“小姐,你还是再等等吧,再过半个时辰,靖王的迎亲队伍就要来了。你若无聊,让嬷嬷陪着你吧。”
方嬷嬷是当初柯珈沫的母亲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一直照顾她们的,也是柯府不多几个真心对柯珈沫好的人,所以对于方嬷嬷的话,柯珈沫自然是不会反驳的。
方嬷嬷拉着柯珈沫走回屋子里。“一眨眼小姐都长这么大了,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再见到小姐真的是我的运气。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可否答应?”
毫无意外,柯珈沫并不是一个墨守陈规的女子。她不懂得温柔,不会去讨好别人,可是对于对她好的人,她也是用心爱着的。“嬷嬷莫要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有能力一定办到。”柯珈沫对方嬷嬷的敬爱之前可以由此可见。她对她的父亲都没有用敬称,可是却称呼方嬷嬷“您”。
“我想给小姐梳头。这女子出嫁啊,如果长辈能给其梳头,会有很好的寓意,夫人现在不在了,所以我想把这份你本该可以有的福气给你。”
柯珈沫闻言更加感动了,她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方嬷嬷便拆开了竹文精心给她梳的发髻,“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说着说着方嬷嬷就湿了眼眶,柯珈沫也深深地感动。
“小姐,靖王的迎亲队伍来了。”喜娘突然喊到。柯珈沫与方嬷嬷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估摸着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辰,就有陌生声音在门外喊道:“天到地出……”闻言方嬷嬷的手一抖,用力地攥了攥之后才起身,旁边喜娘笑着将房门打开,道:“地起天候……”
柯帧戚配给柯珈沫的接亲队伍此刻也到了。
隔着屏风听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有人喊道:“时辰到了,咱们新郎官要接新娘子咯。”
喜娘堵在门口道:“去去去……天再高,也得让人吃饭。请新郎官在外候着,咱们家姑娘正在用餐呢,吃饱了才好上轿,也好与您天长地久一生不是吗?”嫁娘刚说完,院里就传来几个少年“哦哦”的起哄声。
哄闹中一排身量相仿的小丫头,端着用银碗盛放的各色小吃,排列入门,这些小吃都是方嬷嬷连夜制作的。
嫁娘各从丫头手中端过一碗小吃道:“请方嬷嬷喂小姐吃长久面”。
方嬷嬷接过那碗面。看着碗中那漂浮在清汤中,两根缠绕不止的面条,用银筷细细挑起其中一根,小心翼翼地喂柯珈沫吃下,生怕那面沾去了唇上的胭脂。
吃碗面以后,方嬷嬷接过竹文递过来的红盖头,盖上了柯珈沫的目光,也盖住了别人窥视她的目光。“我的小姐,出了柯府的大门,进了靖王府,你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但愿你能一切安好,平安喜乐。”仅仅只是这句话,惹得柯珈沫留下了她珍贵的眼泪。对的,再过一会,她就为人新妇了。娘亲,女儿就要出嫁了,你可安好?
一切收拾妥当以后,方嬷嬷就牵着柯珈沫的手踏出了闺房。竹文和竹青一左一右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看见她们出来,只听嫁娘一声:“新郎先行。”就知那个所谓的靖王已经近在咫尺,可惜红盖头过于厚实,柯珈沫没有办法去偷窥一眼。
虽然都说靖王痴傻,疯疯癫癫,可是此刻他也出奇地安静。靖王董桦铯走到柯珈沫是身旁,代替方嬷嬷的位置,接过红色长绸的一边,随着柯珈沫的脚步缓缓前进。柯珈沫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不急不促。
随着鼓乐声的接近,在众人搀扶下来到正殿。柯老爷和柯夫人高坐。柯珈沫走过去,接过柯老爷和柯夫人赠送地一把银筷。才有司仪高喊:“拜过双亲,新娘上轿……”
火红的花轿,红色是幸福的色彩,大红彩绸的轿帏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还有麒麟送子图,宝塔顶映着光,在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那流苏,一直垂到底。高五尽许,阁四尺许,深达八尺,最大的可乘坐六人。
轿箱两壁栏槛都雕镂金花,刻以人物神仙。
坐在贴有“吉星高照”的八抬大轿上,忍住掀起盖头偷偷观望的念头,倾听着轿子两边,作为“送客”的方嬷嬷与柯家管家,不停地向路人道谢,不停地哄抢着时不时撒出的大把铜钱,在道路两边是维持秩序的城主府侍卫,防止人群出现混乱,人群传来不绝于耳的叫好声……
迎亲队伍从柯府出来,一路鞭炮齐鸣,鼓乐齐吹的朝青州城出发。
进城门,接受城墙上所有侍卫的敬礼,城内所有商铺鸣响鞭炮以示庆祝。来到靖王府正门前,鼓乐停止,鞭炮停放,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听远远传来喊声道:“吉时到,大开四方门,迎新人入府……”
喊声落下,接踵而来的鼓乐声与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让人群开始沸腾不已,而铺天盖地撒出地铜钱更是让气氛升上另一个顶峰。
踢轿门、踏瓦片,接过董桦铯递上的红绸,由他引领,踩着红地毡走过无数的台阶,迈过城主府高过人膝的门槛,来到正殿前。
已经被镶金嵌玉、珠光灿灿的华丽凤冠压个半死的柯珈沫,咬牙拜过堂后,随着司仪一声:“送入洞房……”才被送进喜房内,又一番撒五谷之礼后,终于得以坐上喜床,开始了枯燥地“坐时辰”。
身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虽然自始至终董桦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柯珈沫还是认为这是董桦铯的声音。笑声刚落,就有人催道:“还请靖王到前院陪送客,晚些再为新人揭盖头。”
“可是不应该先洞房吗?“董桦铯地问题毫无意外地引来了哄堂大笑。无奈,喜娘只能牵着柯珈沫先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