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普雷希典城,从城墙到街道都被朝阳覆盖,在这样的环境下,居民们显得很是悠闲。
三个年轻人轻易地从西城门走了进去,没有遭到任何盘问和搜查,只是被守卫轻轻的瞥了一眼。显然,这三个人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既没有任何魔法痕迹,也没有携带任何附带魔法的武器。这样的人如此普通,只是这个世界上社会地位最低的。在这个被莫名的力量祝福了的世界,到处充满了魔法能量,魔法师遍布四方。在有魔法天赋的人眼中,这种普通的民众就像被遗弃的蝼蚁一样不值一提。
走在中间的男子看起来是三人里面最年长的,而他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深褐色的头发齐肩散落,深蓝色的眼睛像是镶嵌般长在他削长的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边,胡子厚实而短,从高挺的鼻子下开始一直覆盖到下巴。旁边两个年轻些,十五六岁的男孩,一胖一瘦分立两边。
三人轻松的进了城,到了纷繁杂乱的大街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双手昨晚曾沾染鲜血,也没有人会想到,为首的这个男人,竟是如今恶名满天下人神共愤之的组织“影流”的主人——劫。
“就这样的布防兵力和态度,恐怕艾欧尼亚又难免要重蹈覆辙。”劫看了看刚走过的城门和街上的情景,突然发话说道。
边上两人原本很高兴的逛着街,听到他说话,也照着样子看了看四周。最终他们的目光还是被两旁商铺所吸引,把他说的话抛在了身后。
两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孩子,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无可厚非。
劫也不再去想本不该由他来考虑的问题,静下心来观望身边的街巷。离开了十年,这个国家,这座城市,终究还是那样亲切。改变了或是老样子,大小事物尽可以收入眼中,放在心底,轻松,自如。
艾欧尼亚自统一成邦以来,就倚仗天然的地理位置,以世外岛国自居。不仅不参与外界纷争,保持政治中立,还放手改革,大刀阔斧,在各方面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后来就慢慢形成了具有艾岛特色的社会氛围。
比如允许拥有魔法天赋的普通民众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魔法;民用建筑可以采用木材建造,而不用把精力花费在冰冷坚硬的石材上;凡年满十八周岁的男子,可在二十岁之前的任何时候服兵役,两年之后可继续留队或退伍……
这些政策永远不会让国家称霸,却让人民的生活无比幸福。正因为如此,国都普雷希典城也被世人称赞为“和平之城”,普通民众都以可以在此生活为梦想。
劫扫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一栋木质小楼,就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
“在城外林子里待了好几天,也够辛苦的。”劫转身对两个正在后面把玩小贩兜售的物件的男孩说,“你两个想不想吃东西?”
两人听说要吃东西,高兴得蹦起来,异口同声喊道:“噢,吃好吃的!”然后就跟着劫往那栋小楼走去。
那是一家餐馆,整栋楼独立的坐落在繁华的街道上,显得华贵气派。高高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精致的红木牌匾,上面用金字镶刻着“自由煮驿”。进出客人个个面露喜色,可以看得出,这里口碑和口味都不错。
劫在门外站住,出神地看着身前的门楣。二十年了,这里一如既往,从未改变,只是物是人非,自己也从牙没长齐的小娃成了胡子巴扎的大人。
都说不可轻易重游故地,因为往往和心里的画面相去甚远。而事实上,相去最远的,还是自己。
劫长舒了口气,带着两人走进去。店里的跑堂带着微笑迎上来,屈膝哈腰道:“三位,吃饭还是住宿?”
胖胖的小子一进去就跑到厅里靠窗的空位坐下来,朝跑堂的喊:“我们吃饭,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的上!”
跑堂的眼神一瞥,向他点了点头,又转过来看着劫。做一行精一行,要是连谁是做主的都看不出来,做不了跑堂。
小胖子见劫不开口,只四下张望,就伸手招呼另一个伙伴过去坐,身材消瘦的男孩看了看劫,也朝着桌位走去。
“开一间三人间,把菜谱拿过去,让他们点。”劫看两人急不可耐的样子,无奈的说。
“好咧,您也先请过去坐着,我这就给三位拿菜谱去。”
跑堂把菜谱取来,胖子就一把抢过去,翻了两页,嘟囔道:“怎么都是生鲜食材,就没有现成的?”
跑堂赶紧应承说:“这位客官想必第一次进城来吧,我们自由煮驿呢向来如此,不向顾客提供现成主菜,只有些开胃菜和小碟子。”
小胖子惊讶:“那你们还开什么菜馆啊,不如改成菜市场卖菜!”
“呃呃,您有所不知,本店的立足根本就是食材。天下所有能做菜的料,都能在我们这找到。不管三位想吃什么,都可以端到饭桌上,最好的食材、调料和炊具。不过就是得自己动手。”
“可是……”
“行了,垶。把菜谱给我。”劫打断了小胖子的话,伸手拿过菜谱。
自由煮驿能名满全城,的确是有道理的。菜谱上各种食材应有尽有数不胜数,不管是谁光顾,都能找到自己最喜欢的菜,配到最喜欢佐料。能亲手烹制出深藏内心的口味,实在算是一个人最容易满足的事了。
劫看着羊皮纸质的菜谱上诸多名菜及烹饪方法,轻声对跑堂说:“面粉一斤,三两生油,一两白糖,锅具要平底的,水要井水,再上些现成的小菜,对了,面粉要刚磨的。”
“好咧,几位稍后。”说着跑堂转身走开了。
被劫叫做垶的小胖子听到他点的东西,一脸不高兴,对瘦的伙伴使了个眼色,像在抱怨劫的小气。本以为能大吃一顿的呢,面粉啊,能做的出什么好吃的?
伙伴看出了垶的意思,看到他翘得可以吊起三斤面粉的嘴唇,忍不住乐了。
劫也不管两人,兀自看着窗外。
点的东西上全了,劫倒水和面,烧锅热油。两个小孩全然不理他要做什么,只抓起碟里的炒豆,边嚼边看着平底锅下的窜出来的火苗。
这是使用魔法燃起的火,一般民间只限于日常生活。在这个国家,能用魔法作为能量来源,只要不威胁到他人安全,在魔法能量足以维持公用的前提下,任何具有魔法天赋的普通居民都可以使用魔法。
而事实上,艾欧尼亚是符文世界里唯一开放魔法使用权限的国家。
符文大陆是一个被神秘力量祝福的世界,这里魔法能量充沛,遍地都有魔法的气息和痕迹。在这个魔法代表了一切的世界里,手中拥有权利的政客们为了国家强大,建造了大量的魔法水晶枢纽,用于聚集魔法能量。
大批天赋异禀的魔法师为政府服务,使用魔法制造武器,甚至为了利益涂炭生灵。
和艾欧尼亚隔海相望的诺克萨斯,普通民众别说使用魔法,就算是讨论到魔法都有可能被军方带走调查。
垶看着火苗好奇的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啊?老师——咝,啊咳咳……”
“我说过多少次了,在人多的时候,不要叫我老师,那会显得我很老的。”劫边伸手进锅里卷起一块面饼,边笑着对垶说,“你怎么就记不住呢?来,钰,尝尝味道怎么样。”
钰双手接过煎饼,看了看还在咳喘的垶,急切的问道:“老——大哥,垶没事吧。”
劫继续做着煎饼:“没事,一颗炒豆而已,我不小心扔进去了。奇怪,以前怎么没那么准。”
他看着垶咳得满脸通红,又把煎好的饼递过去,说道:“你们两个从小跟着我,见识不少,可是没能见识到的也不少。这个火是用魔法点着的,就像外面街上小贩手上能飞的木制蜻蜓,也是注入了魔法的原因。”
钰吃了一口饼,惊叹:“魔法真厉害,无缘无故就能起火。”
“哪里无缘无故,不过是起火的材料从木柴变成了空气里的可燃气体而已。这实际上是一个聚气的魔法。所有魔法的施放都必然有实际物体作为介质,只不过有的不容易看破而已。”
垶吃了一大口煎饼,深舒一口气说:“哇,这饼真好吃啊。哎,那魔法这么厉害,你会不会魔法呢?”
劫说话间又煎好了饼,拿在手上尝了一口,答道:“魔法需要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才有能力直接使用。平常人只能使用注入了魔法能量的工具或者武器来间接的使用。我么,两者都没有。”
垶听说自己的老师竟然没有魔法天赋,有点失落,继续啃着手里美味。
劫吃了几口,停了下来。味道终究不如当年老师做的。二十年依然难忘的味道,自己后来也做过很多次,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就在这时,窗外熙攘的人流突然静止。劫往外面看去,一队巡逻队正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