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洁、杨青青都来到我住的公寓,帮我分析案情,我也请了廖士远,可他正在破案,没空儿出来。杨青着急地问这问那,梅小洁则迈扑猫步,像T合展示一样在客厅逃走来走去。
这么说,金太阳公司问题真不少呢!各种利害冲突错综复杂,你老公被谋杀的疑点越来越重。小洁皱着眉头说道。
杨青青歪着脑袋说:可我还是糊涂,池宇天是因为欠人家钱遭毒手了吗?还是和他弟弟争夺公司控制权被内部人士暗算了?
我说:都有可能。但现在还不到追寻池宇天死因的时候,因为我们不清楚公司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谓的危机究竟是什么?我觉得,一团乌云裹住了金太阳,一切都蒙蒙陇陇的,我好像瞎子看不见真相!
这个嘛,得有绝招才能破开迷雾。等明天我们上班,保证解决问题。梅小洁自信满满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她眯缝着细长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三个字:美人计。
我正待细问,响起一阵门铃声。杨青青说:大概是那警察来了!
就跑去开门。却不料,她把防盗门打开,一位身着黑色丧服、高高胖胖的太太站在面前。
我找米灿灿,她在家吗?女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威慑力,像一名女法官开庭审案。
我迎上前,上下打量着她说:我就是,有话进屋说吧。
穿黑丧服的太太昂首阔步,穿过客厅,在沙发坐下。她看看小洁和青青,微微皱起眉头。我们要进行私人谈话,你的朋友在场恐怕不方便吧?她傲慢地说。
没关系,这都是我的小姐妹,我们无话不谈。我把一杯茶端到她面前。
无话不谈?她冷笑一声,那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仇雅琴,池宇天的老情人,我们相爱的历史几乎赶上你的年龄!
我倒抽一口冷气。小清和青青也惊讶地捂住嘴巴,捂不紧恐怕会尖叫起来。
你感到很意外,是吧?我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的好日子。看看,多么豪华的公寓,多么高档的家具!你请来小姐妹吃喝玩乐,开心得要命,是吧?你瞧你,打扮得跟花朵儿似的,早把池宇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丈夫才死了一个多月,你应该穿丧服,丧服!她说着,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身上的黑纱。
我非常羞愧,不由得垂下头来。仇雅琴,穿丧服的太太,她仿佛有一种正义的力量,一股强大的威慑力,压得我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这情形很滑稽,我们两个的位置颠倒过来:她像是池宇天的正妻,我倒像池宇天的小情人,偷情被人当场抓住了把柄!
无须我追问,她就讲起与池宇天交往的历史。这可是一部漫长的历史,一直追溯到池宇天在工地出苦力的时代。当年,他们同在南方一座小县城里,彼此不认识。仇雅琴是一名小学教师,上班时抄近路,每天都要穿过池宇天施工的那片建筑工地。经常见面,虽不说话脸儿也熟了。也许他俩真有缘分,某一日,池宇天从脚手架跌下来,正好摔在仇雅琴面前。年轻的女教师吓了一跳,蹲下细看,只见池宇天脑袋磕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直冒。仇雅琴顾不得多想,撕下自己的花裙子为他包扎止血。周围工友赶来,把他抬上拖拉机送往医院。仇雅琴就一直托着他的脑袋,紧紧捂住伤口。大夫说,如果不是仇雅琴及时止血,池宇天恐怕失血过多早就没命了!池家老爷子当场就向仇雅琴鞠躬,还做了一面锦旗送到小学校。
从此他们有了来往。在仇雅琴口中,池宇天是一个腼腆憨厚的农村青年,常常独自坐在田野里,望着夕阳西下(这倒和他独睡瓜棚合拍)。当时仇雅琴已经有了男朋友,是同一所学校的体育教师。
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池宇天已经对自己萌生了爱情。有好几次,她感觉到池宇天想对她吐露心事,可他吭哧了半天,脸涨得血红,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原来他和弟弟属于同一类型,只是以后发生了变化)。直到仇雅琴结婚,池宇天才彻底退出她的生活。很快,他也和家乡一位女子结婚,过起自己的小日子。后来,父亲带领工程队转战其他城市,两人失去了联系。
仇雅琴婚后生活并不幸福,丈夫有暴力侵向,经常对她拳打脚踢。几年以后两人就离异了。仇雅琴费了不少周折联系上池宇天,他设法将她调到这座大城市,还使她当上了小学校长。此时的池宇天如日中天,金太阳房地产公司已经成立,他担任执行总裁,在第一线冲冲杀杀。成功伴随着占有欲,使一个男人更具有猛兽的本质。仇雅琴也难免成为猎物,当了池宇天的秘密情人。从此,仇雅琴死心塌地地跟着当年被她所救的青年农民,再也不和任何男人沾边。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他前妻死后,独身好几年,你为什么嫁给他呢?
仇雅琴轻声叹息:我们一直没孩子,我总是不怀孕。他这个人最重视传家接代,就怕巨大的家业传不下去。我明白这一点,始终没提出结婚的要求……
我明白了,池宇天对我宠爱有加,有着这样一个先决条件。那么么,这位第一情人今天找上门来,究竟想要什么呢?
给池宇天报仇!她声音洪亮地说道,把凶手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
原来她抱着和我一样的信念。我故意问:你为什么认定他是被谋杀的呢?
池宇天不可能自杀,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仇雅琴一字一句地说,有人图财害命,残忍地烧了一把火……
她一边说,一边向我逼近,肥胖的身躯像一座大山,慢慢地朝我压过来。
我往后挪了挪: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我正在着手调査这一事件。你瞧,我的朋友都来帮忙,我们一定会找到真凶!
仇雅琴眼睛盯住我,像锥子一样要扎出人的血来:你们怎么做?对我说说,怎么做?我心里早已锁定了嫌疑人,除了我,谁也破不了这案子!
杨青青忍不住插嘴:那,请你告诉我们,谁是嫌疑人?
仇雅琴伸手指着我的鼻尖:她!米灿灿——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这位穿丧服的太太八成是疯了!
她继续说道:你继承了池宇天的所有股份,你是他死亡的唯一受益者!你躺在他身边,朝夕相处,最有机会做手脚——那把火就是你放的!
我对朋友们笑笑:她的分析有道理,从利害关系出发,任何一个嫌疑人都不能放过,包括我!不过,仇老师,你的分析漏掉一个重要环节:我并不是唯一的受益者……
仇雅琴瞪大眼睛:还有谁?
我摸摸小腹:孩子,我和池宇天的孩子。他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才把股份留给我。不管我生下儿子还是女儿,他是最终的受益者!
仇雅琴愣了一会儿,忽然双手捂脸,放声大哭。她的哭声令我们震撼,低沉而洪亮,委婉而悲泣,仿佛一位女中音歌唱家放声歌唱!
许久,她站起来,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
我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