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曲里拐弯的小巷里。大鳄王的写字楼就在附近街区,由于单行道限制,我开车去反而要绕很多路。所以,我索性步行抄近路,让大鳄王知道了也显得格外诚心。我想好了,走进他的办公室,我必须一病一拐,假装脚崴了。
女人嘛,就是要示弱,要撒娇,趁男人不防备悄悄夺取利益。我猜测,这也是池宇锋用我的原因吧?
大鳄王这个人我比较了解,老公在世的时候经常谈起他来。大鳄王是外号,形容他俅鳄鱼般凶猛残忍,惯在资本市场兴风作浪,巧取豪夺。他的本名叫王子杰,听说,他现在是国外某大基金的代理人,十分威风。当前房地产界一片悲观,什么拐点论,什么百日巨变论,不绝于耳。说来说去,无非是缺钱。谁要拿得出大把钞票来,称王称霸都行。大鳄王掌握着巨额资金,面对苟延残喘的房地产商,他仿佛是救世主!
过去他可不是这样。几年前,他的房地产公司垮台,求着池宇天并购,模样和巴儿狗差不多。卖了公司,王子杰去香港混,不知忽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外国基金的中国区总裁,神气活现地杀了回来。
老公曾经告诉我,他和王子杰的恩怨有着很长的历史。在他最需要帮助时,竟然受过大鳄王的膀下之辱。当时王子杰是某国有银行经理,春风得意,狂妄器张。池宇天在认识他之前,曾因倒车与他发生过争执,差点儿动起手来。没想到,池宇天急需的一笔贷款正卡在王子杰手里。当两人在办公室见面时,我老公惊呆了,说哈都不行!之后千道款万道款,送去无穷无尽的礼物,才算有了活络余地。在池宇天举办的酒席上,王子杰借着醉意开玩笑,说只要池宇天效仿韩信,从他腊下钻过,他明天就签字放款。池宇天一口干掉杯里的白酒,二话下说,在王子杰面前趴下。大鳄王一边大笑一边叉开双腿,我老公就在朋友的众目睽睽之下,届辱地在他膀间爬过。他得到了贷款,和王子杰交了朋友,此恨也在心中深深地扎根。
池宇天曾得意洋洋地对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鳄王下海,办起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我老公一直以朋友的面目相交,给他以帮助,关键时刻却在背后桶了一刀,他采用的手法过于复杂,我听也听不明白。但结果是明摆着的:王子杰被废,海天房地产公司彻底垮台!池宇天以极低廉的价格并购了朋友的公司,王子杰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完字,汨流满面地离去。
我老公叫住他:要不,你办一桌酒席,当众从我跨下钻过,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王子杰恨恨地蹬他一眼,昂头挺胸,以一种“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的姿态离去。
回想这些往事,我心里不免打休。这一下真够我瞧了,大鳄王拿我们孤儿寡母报一箭之仇,岂不易如反掌?想想这些男人也真够暄,整天斗来斗去,到底图个啥?什么膀下之辱,纯属穿开档裤的小男孩胡闹连韩信也不例外。
小叔子派我这样一份棘手差事,怕是没安好心。不过转念一想,怕什么,我不就是渴望挑战吗?不干几桩漂亮事,我怎么在公司高层立足?我就要池宇锋,还有其他几位副总看看,他们办不到的事情,我能办到!
走到胡同拐弯处,出现一个小乞丐,向我伸出航脏的小手。恰巧一阵音乐响起来,我拿出手机接听。可小乞丐纠缠不休,我想躲避,他却住了我的花裙子,搞得我很狼狈。
是池宇锋打来的电话,他说:我已经到广州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得嘱咐你一下。
你说。
我担心你的安全。你去找一下雷万军,这人武艺高强,是我哥特意招来做保镖的。让他给你开车,有事好照应。
我把零钱仍给小乞丐,打发他离开。他低头数钱,鼻涕拖得老长。
哦!雷师傅,那不是池宇天的司机吗?没想到他还有这两子。不过,我没事,用不着保镖。
池宇锋有点儿急:你听我的,一个人跑来跑去很危险,万一出事就来不及了还有,雷万军跟老大很久,掌握许多别人都不知道的趣密。你不想从他嘴里多打听些东西吗?
好吧,我对秘密感兴趣。你山门在外,自己多保重我刚收起手机,危险就出现在眼前。
仿佛从地下日出来似的小胡同里出现许多乞丐。他们挤眉弄眼,伸出一片航脏的手,犹如树林,高声低声地向我骧:行行好!行行好!
我把所有的零钱撒给他们,他们却仍然往前挤,使我寸步难行。狭小的胡同顿时变成地狱,乞丐们不怀好意地笑着,瘸腿瞎眼活一群恶鬼。我慌了,退到墙根,打开手袋,将全部钞票拿出来。
我尖声喊叫:钱都给你们了,让我走吧!行行好!接着,我一扬手把钞票仍向空中乞丐们看见百元大钞互相争抢起来,你推我操,扭作一团。我乘机跳出包围圈,拼命往胡同口跑。真是一场疆梦,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摆脱它!
即将跑出小胡同时,忽然看见一个老乞丐,倚着水泥电线杆朝我洈笑。他只有一只眼睛,却手电筒似的射出一束光来。我站住,双手梧住胸口,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如果说刚才的乞丐是一群狼廊么这个独眼乞丐就是头狼。他死死町着我,一脸邪恶的表情。我蓦地明白,刚才的遭遇并非偶然,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独眼狼早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一边说话,一边打开手机。我给他明确的信息:如果受到侵犯,我立刻报警。这时,独眼狼神情暧昧地冲我一笑,把航脏的手指伸人口中,打了一个呼哨。顿时,他和那群乞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揉揉眼睛,怀疑眼前的切是否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