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得很早,陈阳还在床上打呼噜,农村人长年累月进行劳作,自然比我起床比我早一些,我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全叔正在台阶上抽烟,他看到我走过来面露笑意,一脸的慈祥:“昨晚睡得好不?我们乡下可能没得你们城头安逸哦。”
我笑着对全叔说:“全叔,在哪都差不多,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全叔敲了敲烟斗:“年纪大,瞌睡少,你们要采访哪样就去寨子头采访嘛,我要去放牛了。”
我想问问全叔知不知道蛊术,但是怕触及到他们苗族的一些秘密,便小心翼翼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全叔说:“是这样的,全叔,我一直对你们苗族的蛊术有很兴趣,不知道寨子里有没有会制蛊的人?”
全叔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眼角微微抽动,瞬间消失,回头很严肃的看着我,眼神很严厉:“蛊?小娃娃家问这个搞哪样?没得!我们寨子头没得!”
我看到他情绪很激动,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赶紧赔了个笑脸:“全叔,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别激动。”
全叔咳嗽了几下,心情慢慢平复,叹了口气才说:“蛊这个东西嘛,是害人的,我也只是听老辈讲过,也没得看到过,凤凰山上有个小妹,你去问她她可能晓得。”
“小妹?”
全叔对我说:“嗯,她不是苗族,是二十年前山上的神婆捡得的娃儿,去年神婆死咯,就她一个人住在山上。”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全叔:“凤凰山在哪里?”
全叔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山,我顺着全叔指的方向望去,那座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位于白苗寨和黑苗寨中间,山上隐隐约约有一个房子。
全叔站起身来对我说:“你们闲的没事做可以去问哈嘛,我去放牛了。”说完走向了屋子后面,不久后拉着牛走了出去,这时候陈阳终于醒了过来,我们吃过了阿能做的早餐之后我问他对苗族的蛊有没有兴趣,他非常高兴,表示要跟我一起去凤凰山。
凤凰山看起来不远,山势也不是很陡峭,但走起来才知道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从山下到山顶只有一条小路,非常崎岖,坡度也很大,好在风景还不错,山上松树很多,虽是冬天,还是一片绿油油的。
我和陈阳从上午八点出发,到了十一点左右才接近山顶,陈阳早就累得走不动了,坐在一棵大树下抽烟,他喘着粗气,像是破旧的风机,一脸的不情愿,看着我无奈的说:“我说小殷同志,这也太难走了,哥哥为了陪你做出了不少的牺牲啊,让我抽支烟冷静一下。”
我看了看山下,山的这头是白苗寨,那头是黑苗寨,两个寨子隔不远,规模也差不多,这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两个寨子都冒起了炊烟,寨子里不时还传来鸡叫。
陈阳也看见了这样的风景,不免神情恍然,看着山脚下的美妙风景,晃头晃脑的来了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诶!小殷同志,那里有个小姑娘!”
陈阳一脸兴奋,手舞足蹈的指着远处的一片农田里,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姑娘正在放牛,小姑娘走在田坎上,拉着一头老黄牛缓慢走着,看起来确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陈阳摇头晃脑,满怀感慨的说:“采麦群山下,四野种植忙,苗妹掩面笑,娟丝送俊郎!嗯,不错不错!诶小殷同志,我这首打油诗怎么样?有没有田园诗人的风采?”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般。”
陈阳见我不识趣,便自顾自的抽着烟:“切!没文化真可怕。”
我抬头看了一眼山顶,对陈阳说:“陈大诗人,快走吧,再不走中午饭咱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陈阳丢掉点头:“西北风?哪来的西北风?我看呐,咱们只能吃泥巴咯。”
阿能说过前几天苗寨下过一场小雪,但是已经融化了,没想到凤凰山顶还有很多积雪,雪只有薄薄一层,陈阳来了兴趣,拿出手机到处拍照。
山顶上有一个小小的房子,房子很普通,不过在这么高的山顶能建起房子想必也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门口堆着一个还没成型的雪人,一个少女正蹲在雪人前往上面堆雪,这里冬天的气候并不寒冷,主要是湿气重,让人有些受不了,就算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寒气还是往骨子里钻。
眼前的少女却只穿了一件外衣和一条很普通的牛仔裤,头发干净利落的盘在头顶上,曼妙的身姿就像是雪地里的天使,虽说我对女人并不感冒,但看到这样的背影也是被勾起了某些情愫,如果拥有这样背影的女人长得跟罗啥凤差不多,那可真是可惜了这样的身材。
少女听到了背后脚步声,站了起来,回头看着我,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化妆,脸上满是青春少女独有的朝气,皮肤由于寒冷有些淡淡的晕红,眼眶中一双黝黑的眸子让人不免赞叹,就算穿得非常普通但也足以倾倒众生,看起来二十三四的样子,最让我意外的是她长得竟然和丁香有些相似!我愣住了,盯着少女活脱脱像是个色狼,少女见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脸色浮现出一抹粉红,我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少女微微一笑,看着我突然冒出一句:“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她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陈阳走了过来,楞楞的看着她:“我说小殷同志,别看你平时傻乎乎跟吴老二似的,没想到泡起妞来也是一把好手啊!”
我没有理会他,望着面前这个少女,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你是?”
少女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在那种穷凶极恶的地方活下来,还能来到这里。”
这话说得陈阳更是一头雾水,呆呆的看着我:“我说小殷同志,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见自己的朋友还把我这个五百瓦的铮亮大灯泡叫过来,就连当年的日本鬼子也没对咱祖辈使这损出啊!这不明摆着让我这个单身狗难堪嘛?我告诉你,就算是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敢虐一个你试试!”
没有理会陈阳的胡言乱语,我的思绪回到那个永不天明的村子,我想起了,她是在坟地里跟我说话的那个小女孩!可是那明明是个小女孩,为什么眼前的却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眉头一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怎么是你?你不是个……”
“我怎么不是个小女孩是吗?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我现在也说不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进来坐。”她说完走进了屋子,陈阳从后面拉住了我:“诶我说小殷同志,你可不够意思,咱俩见面时间不长,但我可把你当哥们,你却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就连怎么当上记者这种不堪回首的心酸往事都告诉了你,你至少也跟我分享一下你跟她的故事吧!”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说实话,我跟她也不熟,只见过她一面,还是在她小的时候见过,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先进去吧。”
陈阳一脸的不信:“你这借口也太烂了,人家都跟你说了这么多,就差跟你表白了,你只告诉我这些?你看你说谎都不会脸红的,脸皮得多厚才能干出这种事?诶你别走啊!我大老远的过来,你一百块不给我就算了还瞒着我……嘿!等等我!”
从屋子外面看我还以为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没想到屋子里两边都放满了神像,这些神像似乎不是神话故事中的神,我从来没有见过,神像做得很精致,比人高大很多,全身都缠着红布,没有一点灰尘,那个少女在给最中间的一个神像上香,那个神像非常大,头贴到了房顶,脸比常人长了一倍有余,看起来凶神恶煞,两只奇长的手立在胸前。一只拿着一本书,另一只举着一个盒子,我隐约觉得那个盒子有些面熟。
屋里一股很浓的香味,每个神像面前都点着很多蜡烛,还有烧香用的陶制小鼎,里面插满了香燃烧过后的木签。
陈阳进来被这些神像吓了一跳:“哇!这些神……这些神我怎么都没见过?”
少女对我们说:“这些是苗家流传下来的神,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你们随便坐。”
我看着少女,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楼笎,你们叫我小笎就行了。”
陈阳喃喃说道:“楼笎?这个名字好绕口。”
小笎回头对我说:“师父说了我五行缺木,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叫殷异是吧?”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陈阳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我说小殷同志,你的问题也太多了,你没看到这是什么地方吗?算命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儿科,咱们还是先把午饭解决了吧,再不开饭哥们我可受不了了,对了,小笎,你这里有没有吃的?你不可能是吃香火的吧?我和小殷可吃不了这个,给我们几个馒头就好。”
小笎给神像上完了香,回头望着陈阳:“你叫什么名字?”
陈阳见小笎问他,脸上立马堆满了笑意:“我叫陈阳,陈年老酒的陈,阳光帅气的阳,我的名字寓意是……”
我听到陈阳这个话痨又犯了病,心想不好,万一小笎觉得他实在太啰嗦把我们赶下山去那可就糟了,小笎显然不喜欢陈阳话多的毛病,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陈阳是吧,我做饭,你们等等。”
小笎放下香烛走进了里面的屋子,趁着这个空挡,我走上前观察最大的那个神像。
陈阳跟着我笑眯眯的说:“小殷同志,你小子真有一套,这个叫小笎的姑娘长得真好看!是你女朋友的吗?如果不是的话,你看我跟她是不是也挺般配的?我怎么感觉她这么像我的下一个女朋友呢?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回头对他皱着眉,有些厌烦的看着他:“你别总是小殷同志小殷同志的叫我,我不是同志!我叫殷异,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她只见过一面而已,还是在她小的时候,你喜欢她?怪不得一上山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唧唧歪歪,不过我看她不像品味很低的人,你啊,还是算了吧。”
陈阳悻悻的摆摆手,我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看神像,陈阳也觉得无趣,跑进了小笎的房间。
眼前的神像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像是个神,反而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他手里拿着的盒子不像神像本身是用泥做的,反而是像后来有人给他放上去的,跟我在那个村子地下的无尽虚空捡到的盒子差不多,难道是同样的盒子?只可惜那个盒子被我丢在了那里,我只拿走了里面的羊皮地图,这次出来有些匆忙,没有带过来。
地图只是个残片,应该是某个神秘地方的地图,而我手里只有一张,很难推断出是什么地方。
没过一会小笎和陈阳端着饭菜走了出来,我跟陈阳都很饿,尤其是陈阳,几个菜很快就被他吃完了,吃完了饭我准备问小笎神像拿着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一直没信号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摸出来一看,是馆长打来的。
“喂,殷异吗?我已经到了白苗寨全叔家里,你在哪?”
“我现在在凤凰山,马上就回去,你在那等一会。”
挂断了电话,我看了一眼小笎,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有机会我会再跟你说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拉着陈阳转身就走,陈阳不舍的对小笎说:“小笎妹妹,我一定再回来看你,要不你先给我留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