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啊。他开了灯,拉上了窗帘,见我还没进屋,叫了声。
“不进。”我依旧倚在门上。
“咋?”他走过来。
我一下子吊在他身上:“我害怕。”
“怕啥?”他奇怪。
“怕屋里窜出个红辣椒。”我的嘴噘得老高了,也不管这岁数玩噘嘴会不会吓死人。
他把我放下,装模作样地回去找找,说“没有红辣椒,只有绿罗卜,还怕不?”
“怕!”
“还怕啥?”
“怕你。”
“我,一个弱女子,和这么一个膘肥体壮的大男人,关在一个屋,孤男寡女,打不过,骂不过,跑不了……你说我怕不怕?哎,红辣椒真够自私,她怎么就走了怎么就把这么个庞然大物撂下走了,这又得祸害多少人啊。”
他用嘴把我后面的话堵回去,拖着我倒在沙发上,两个人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失而复得重生的感觉。一个月的分离,一个月的思念,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吸盘,通过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把积蓄的渴念输电一样的传递过去。
他一定在源源不断地接收着,接收着我的思念我的渴望我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后,才复原成人样,可以说话了。但是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这场婚姻的结束对这个男人的意味,无论如何是不好受的,我小心地看着他,抱着他,手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的游走。让我抱抱你抱抱你,好好地抱抱你吧,失婚的男人,无论如何,心里不会好过。
我不敢说你还有我。我是谁?我算什么?我从来都没想取代红辣椒做你的妻子,现在也没想,虽然你自由了单身了,但是,似乎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它只对三十岁以下的女人构成利好。就是说,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十岁。多么遥不可及的差距。我惨淡一笑。
他感觉到了,问:你笑什么?这么难看。
我在想,我哪天会收到你的休书。
来来,现在就写。他摊开纸笔,装模作样:
有潘氏女金莲,不守妇道,色诱旷日之男,责其嫁与此男为妇,日操夜持,永不得反悔。
钦此。
旷日之男,日操夜持!我笑得花枝乱颤,照他肩头狠咬一口:你这样的男人,活该被人扔了,也就是我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可怜见的,不让你叫我奶奶都对不起你。
看他心情还不错,我瞅瞅他,提提胆问:“我可以说话吗?”
他看看我:“谁不让你说话来。”
我:“你不是让我当哑巴。”
他:“你几时哑巴来。”
我:“那我真说了,不准打我,红辣椒到底为什么要和你散伙。”
我知道这事完全是红辣椒决定的,他完全被动,即便是红辣椒永远在家里做红辣椒,他也不会提出离婚,他连这个念头都不会有。这是一个宽阔得能跑飞船的男人,什么都容得下,还容不下一个红辣椒。而他们之间的关于红辣椒的问题,只是一个借口和表像,一个催化学剂。一个女人,真爱她的男人,不会因为他不吃红辣椒就离开他。
他看看我,居然露出怜悯的表情:“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点事没看出来。这个男人,三无,无房无车无钱。”
我很委屈,有受侮辱的感觉:“我怎么傻了,是我傻还是她傻,你这不有房?你不是有工资?出门不是大些车等着你爱怎么坐就怎么坐?再说,有没有这些与你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从来没想这些呢?我没想就说明这些与你没什么关系啊,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啊,我这一年多的幸福和快乐只因为你啊。”
他把我抱在怀里,反来复去地亲着我,什么话也不说了,我管不住的眼泪滚滚而下,心里恨着自己怎么就不能年轻十岁年轻十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