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之剑光芒大盛,在纪言的意识空间散开无形屏障,暂时延缓了为蒙妖兽怨念的侵袭。只见他背后也形成一把长剑虚影,四散出无数剑光,在城隍庙中飞转不绝,汇成一道金芒直冲霄汉。
远在留仓关正跟王黎手谈的梅落尘,忽而长眉微扬,捻着棋子望向天空,清澈眼波略闪过一丝涟漪,淡然道:“你的那位小朋友求生执念强盛,竟融出一道剑意,虽显稚嫩,以他年龄也难能可贵。”
“纪言?”
“气息不差,应该是了。只是他迸发出如此强盛执念,想是正在生死关头。”
王黎手上猛然顿住,眉头轻皱起来,显出一丝滞重如沉水的眸光,轻叹了一下,默然未语。梅落尘与他相知多年,怎么会不知他的意思,摇头轻笑道:“你即有所担忧,那我便助他一臂之力,省得你临战分心。”
梅落尘青袖挥开,银光闪动,霎时间在半空形成一道气势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长剑。此长剑乃是他本身剑意,但却如同实质,现于空中,剑气纵横,卷起一道透明波浪晕散开去,令留仓关中所有兵卒腰间悬剑轰鸣不绝。“铮”的一声清越吟鸣,长剑如雷光般破空而去,直入云霄,光芒盛放,翻动天际云层如大江潮。
只在这一刹那,纪言身后长剑虚影突然发出共鸣,响如玉柱琴筝。
“这是……大将军跟梅将军在助我!”
纪言的手指陷入地面,身上一振伤口又迸裂开来,片刻间鲜血便染红了四周,因脸色越显苍白,只是眼光却更加灼热,俨如夜中烈火。方才刹那之间,他已经领略到梅落尘一丝剑意,取其坚韧挺拔之意,汇于本身求生之剑又凝实三分。
意识空间,求生之剑轰鸣颤响,四散光芒恍若朝日,将那道无形壁障塑的更加坚实,终于阻隔住漫如黑色海水的为蒙妖兽怨念。
“我死不了了!”
几个字如金石落地,还带着一丝不掩的狂喜。纪言长啸了一声,轰然倒地。
再次醒来已经是四天之后,纪言慢慢张开眼,扫视周围环境,见此时正身处山洞之中。小胖子正趴在旁边一堆茅草上熟睡,偶尔模糊的梦呓两句“不对,我能……救”;扒骨常鼾声震天,花娘正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似乎此时应是夜里了。
纪言先自体察身体状况,感觉身体好像被抽空般虚浮无力,但九幽侵花掌之毒已经彻底清除,周天也能运转无碍,倒是轻松不少。
“纪小军爷,你终于醒了?”花娘睡的不深,因被惊醒。
“不必叫什么军爷,直呼我名字纪言就行。”纪言略点了点头,继续打量四周,见这个山洞中石桌、石凳、石床皆备,墙面也十分平整,显是人工开凿,问了句,“这是什么地方,是在甬城中么?”
“不是,这是甬城西郊的无名小山背面,后面连着无章山脉,胖爷找的地方。”花娘看了一眼熟睡的小胖子,轻叹一声,“这几天倒是辛苦胖爷了。山洞每晚都有狼群来侵扰,多亏胖爷把狼群打退。只是胖爷心善,虽然英雄无敌却不肯杀一头狼,而这狼却得寸进尺来的更多,因此累倒了,不然他现在看到你醒来不知该多高兴!”
纪言也看向小胖子,眸光闪动着,但半晌也未言语。
“我花娘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见过像胖爷这么心地善良的人。”
“我从前并未见过。”
花娘整理了一下头发,推开扒骨常,起身给纪言倒了碗水,道:“天也快亮了,我去给你们准备吃食,你昏了这么些天,想来也饿的厉害。”
纪言点了点头,盘坐起来修行《太苍经》恢复体力,约是半个时辰,地元气已经充盈丹田,慢慢地运化着,侵润经络肺腑流向四肢百骸,总算是恢复了些气力。而这时天光便已亮了,从洞口照进来落在小胖子脸上,他鼻子翕动了几下,一轱辘爬起来,道:“我闻到山菇炖肉的香气,不对!”
“纪言,你醒了,终于醒来。”小胖子看向纪言,双眼猛张,一时间笑中带泪,嘴唇蠕动了几下,“我说,我说我能救下你!”
纪言手上按住小拇指断处,侧过脸,使劲眨着眼睛,半晌才转过来,双眼已经涨红显是也落泪了,而眸光仍在打晃着,等了好久才道:“我还有一杯酒没有敬你,一会儿应当补上,以后……”
“不对!我救的还不彻底,记得祖上曾有流传,说是非元家人染上为蒙妖兽的怨念,若是不用离火祛除,三年后心志就会完全被侵蚀。”
意识空间里为蒙妖兽的怨念,只是暂时被求生剑意占压住,这点纪言清楚,但能从将死之际换来三年的生机,已经是天见可怜,他心中何不庆幸,因道:“三年时间很长,找到离火也并非不可能,暂时且先不提了。”
“那也好,你就活着就好。”小胖子说完这句,见扒骨常悠悠醒转,立时变了脸色,拍着大腿吼起来,“扒骨常,我不服你,不服!”
“不服?嘿嘿,不服就来斗谁怕谁啊。我扒骨常一招掌上乾坤,大杀四方天下无敌,杀的你丢盔卸甲、猪狗不——”扒骨常瞥见纪言醒来,顿时收起张狂模样,缩着脑袋显出胆怯神情,“纪小军爷,您终于醒了,我就说您洪福齐天,定然能够恢复如初。”
纪言脸上愕然,心道这扒骨常哪会什么武功,还掌上乾坤大杀四方,不知是卖的什么关子,冷笑一声,道:“你这人秉性奸猾,当日我打断你一臂还没长记性么?敢是看不对心思单纯,使什么诡计骗他!”
“纪小军爷,你这可是冤枉小人了,小人跟胖爷一见如故,怎会骗他?”
“你会什么武功,也敢自称天下无敌。”
“这不是武功,是小的用词不当。其实是这么回事,小的这几日在山洞中待的烦闷,拿着两粒骰子练手,胖爷觉得有趣,便跟小的扔骰子比大小,也不赌钱,只是闲玩而已。不信,您可以问胖爷。”
纪言看扒骨常不像扯谎,也不再多问,只看着他跟小胖子头颅抵在一起,如斗鸡般在地上掷起骰子。一会儿起身走出了山洞,只见周围树木姿态婆娑、箩蔓低垂,几块苔藓已绿的岩石寂然而立,地上有几朵白花在烟岚中微曳,其古雅静幽,令人顿觉得心旷神怡。
“倒是个不错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