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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陪四姨夫去市医院里面做超声波的时候,遇到了我喜欢的那个语文老师,也就是那个一袭红衣,对别人害羞对我大胆的女老师。

再次见到她,她大着肚子。劝我复读一年。又和我讲了许多的事情,讲到自己的老公,讲到自己为啥请假。

走的时候,她对我说:“我一直很看好你,你那么有才,出了社会可惜了,听我一句劝,去复读一年,考个好大学,你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这个语文老师是刚毕业不几年的大学生,不会打扮自己,但天生丽质。有一种别样的美。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盯着她看。一开始,她很害羞,害羞的时候脸红扑扑的,像一个瓷娃娃。

后来,我又一次在上课的时候盯着她的时候,她用芊芊玉指指着我,对着全班的同学说:“比一比,看咱俩谁先害羞。”当然是我先低头了。

一次仿写句子,我在仿写的句子里面调戏她。她看到以后说:“凭你的才华,调戏我可惜了。”我说:“不可惜。”她说:“我已经结婚了。”我一直不知道她结婚了。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笑出了声。笑的很开心,像是刚刚作弄了人的小孩子一样。

我对她真的没有爱情一方面的感觉,她误会我了。同桌说:“老师,他也有女朋友了,就在咱们脚下。”说着还不忘跺了跺脚。

这个语文老师又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一扭一扭的走了。

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她,一切还恍如昨日一样,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去年的花还是今年的样子,今年的人却和去年不同了。

外婆住院的时候,大姨夫来我家住。又给我说了这句话:“早说了他俩生肖不对,不能结婚,硬是要结,看,现在出事了吧。一家人一个个接连去医院。”

外婆住院的前几个月,四姨夫去给人盖房子的时候,从木板架子上摔了下来,轻微骨折。四姨夫骨折的前几个月,外公因为颈椎病住院。

待到病刚好了一点,四姨夫又去打工,又是盖房子,这一次,从屋顶摔倒了院子砖铺的地上。右脚粉碎性骨折,左脚骨折。回家在轮椅上面坐了两个月,外婆又因为突发脑梗塞住院。

四姨夫骨折,我在梦里面看到过。那是在四姨夫还没有骨折的前几个月。我放假,同四姨夫一块儿在山上打工。他是匠人,我是小工。

四姨夫在我打工的时候特别照顾我,每天收工的时候,用摩托车带着我回家。

有一次,我晚上做梦,梦到四姨夫的一条腿没有了,梦中,他就那么坐在地上,前面是一座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管发愣。我哭着醒来,发现只是一个梦,没有多在意。四姨夫的摩托喇叭声在我家门前叫我起床上工。路上,四姨夫问我:“上工有没有念书累?”我说:“没有。念书费脑子,抱砖块不费。”四姨夫:“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能念书,我也就不用顶着太阳上工了,坐在房子里面多好,风不吹雨不打,太阳晒不着。”他不知道的是,我真的感觉不到累,只是抱了几天砖,指甲缝疼,手指甲指甲缝疼,脚指甲指甲缝也疼。中午的时候,我就蒙着脸,睡在大太阳底下,有时候凉风吹进裤管,吹干了太阳晒出来的汗,那是一种最大的享受。

晚上四姨夫带我回家,那天,一个月的活儿结束了,结束并不是因为工程结束了,而是因为匠人们之间不和,匠人们不和是因为上了我舅舅的当,舅舅对他们说是四毛八一块儿砖,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有钱一块儿赚,集体包这个活儿。以他的名义和老板签合同。

这些匠人同意了,可是后来发现被骗了,舅舅是一块砖六毛钱包来的,给他们说是四毛八,一块砖抽了一毛二。这些匠人们知道这件事以后,当着舅舅的面没说啥,只是觉得我舅舅不厚道。

匠人集体罢工,并没有说他们发现了舅舅在坑他们,而是说赚不来钱,也劝我舅舅推了这个活儿,四毛八真不赚钱。有的事,大家心里面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走在路上,一群匠人对舅舅破口大骂。并且将舅舅拉进了黑名单。

匠人们罢工了,我们这些小工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在在一个匠工家一块儿喝了酒,吃着园子里面新摘来的黄瓜,和树上刚熟不久的大杏。

这次罢工最高兴的是我大姨夫,因为他也在上工。他在这些匠人们准备罢工的时候,极力窜对,唯恐这次罢工不成功。他早就不想受这个苦了,只是回家对我大姨娘不好说。或者说对我大姨娘好说,可是对我嫂子不好说。我大姨夫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媳妇,尤其是这个媳妇说的话。

罢工成功了,他就不用上工了,也就可以说不是自己没苦,坚持不下来,而是匠人们内部出矛盾了,不关自己的事。儿媳妇也就不能数落自己了,因为他没错,没错就不能数落他。他就可以给儿子打电话说,匠人们都没了,他一个小工给谁抱砖。

我们喝酒的时候,四姨娘打电话来,让四姨夫去给大姨娘家修理屋顶。四姨夫特别讨厌大姨夫,不想去,说:“刚还和我们一块走,一块儿走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哑了?回家了就让老婆给你打电话,再让你给我打电话。有本事让他自己给我打电话,我不去,房子塌了最好,压死那个懒驴日的。”四姨娘接着打了十几个电话,四姨夫把手机给了我,让我接,我不知道怎么说,关了机。

大姨娘又给我打电话:“娃,你让你四姨夫来给我们修一下屋顶,马上就下雨了,屋顶漏水,再漏水就要塌了。”我听见电话里面,传来大姨夫的声音,你再给老四打个电话,咱们说不动,就要老四说。

四姨娘又给我打电话,没办法,我也关了机。

天上的云朵是黑色的,我们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四姨夫对我说:“你看你大姨夫还是不是人,咱们和他,一块儿走的时候他不说,就像是哑巴,回家就让你大姨娘给你四姨娘打电话,又让你四姨娘给我打电话,要是你没关机,这会儿可能你外公和你外婆的电话都要打来了。”又说:“下吧,下吧,好好下。”路上,大树底下,一个喝醉了的匠人对着树撒尿。说:“你家老大也真不是人,我就知道他是个懒虫,还没有这个娃娃勤快。这两天这娃娃受苦了,一直给他大姨夫帮忙抱砖。”又说:“娃娃,只要有苦,不怕没活儿,过几天我们找到活儿了,还把你带着。”又说:“娃娃,千万不敢学你大姨夫的样子。”

我四姨夫看着撒尿的她的匠人朋友,说:“尿完了没有?”那人说:“忙球了,又不是新媳妇上炕,这么多年了,啥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害怕这求大点小雨?”

我们一行几个摩托走着,风吹着柳树枝条,雨点打在身上。

第二天,四姨娘抱着她的儿子来我家做客,我看到她的儿子脸上有股黑黑的气,我想说好像不太好,但是没有说出来。我如果说出来了,只会招来母亲与父亲的谩骂。

我后来一直后悔,要是我当日把这个梦早说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也许四姨夫就会躲过这一劫。

有一次,外公做梦梦到我出了车祸,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山上,第二天,外公走了十多里山路,到我家,告诉了我父亲母亲这个梦,让我父亲母亲到庙里去化解。

母亲后来说:“你看你外公有意思吧?”又说:“你看你外公多疼你?以后你外公老的不行了,你要好好对你外公。”又说:“有时候,有的事情,你外公做的不厚道,你不要太在意,也不要在你父亲面前起哄,你父亲是驴脑袋,一根筋,想不通,老是和我吵架。你上过学了,要懂事。收回去就收回去,日子还是要自己过,靠发那点横财,没用。人有一亏,天有一补。”又说:“咱们现在过的比他们好,咱们在街上还有地方,有车,有超市,你看你外公家有啥?你外婆和你外公药罐子不断,你四姨娘还又养了几个孩子,咱们不要和他们再争了。”又说:“我原来还想以后你外公老了多去看看,现在也没办法去了,老人心坏了,上次我回家拿咱家的麦子,准备加工面让你吃,你吃不惯现在卖的这些面。那麦子还是你爸爸当年占年汉留下的。走的时候,你外婆把咱家车背箱拉开看了一次又一次,还害怕我偷东西。”

分家以后,两家还差不多,四姨夫来了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外公外婆的心中,我母亲和父亲可能已经不是亲人了。

妹妹有一次对我说:“哥,你还不知道外公的为人?只要有机会,恨不得一下子把咱家的人都整死。”又说:“我有时候觉得外婆现在不能说话就是报应,因为她说的难听话和做的亏心事太多了。”妹妹说是这样说,可是一见躺在床上的外婆,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四姨娘抱着儿子坐在门口给孩子喂奶,让我给还在起小名,你念过书,是文化人,给孩子起个小名吧。我最难受的就是给人起名。大学一个同学,学画画的,后来和人合伙在网上开了一个店,让我起一个店名。我给了十多个,她都不满意,最后,自己起了一个。

我实在不知道给起一个怎样的名字好一点,那时候,妹妹刚好来我家坐娘家,也加入了这次起名,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个啥结果,随随便便取了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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