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继续,上午旁边的田里还有人声,但是别人家人手多,又是正经劳力,干得特别快,只个把钟头,田里便四下无人,烈日当空,只剩单薄的吴轻尘还在一根根的插着秧。
过于安静的环境和远处的若隐若现的坟包,使她不由的心慌起来,为了给自己打气,大声诵读插秧偈语:手执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现在想来也是潇洒,但是当时腰酸腿痛的劳苦、成天介泡在有蚂蟥出没的污水里是一个女孩很难承受的。
周日又栽到天黑透才把水稻栽完,期间妈妈身体好转的时候下田帮过忙,只一会就体力不支,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和浑浊的水田融为一体,她执意让母亲回去休息,母亲走时给她留了两根黄瓜当午餐。
周一早晨,她起床准备上学,走到门边的时候,站不住脚,走不稳步,腿在“哒哒”的拌着蒜,眼前阵阵发黑,好容易扶住门,但门并不可靠,随着发软的脚步一张一合,吴轻尘听到爸爸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转之后她想安慰妈妈两句,但觉得口干舌燥,说话困难,声音遥远,和这次的感觉一样。
她那时真的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的啊,和现在的数年不回娘家成截然的对比。
不幸的是,那次插秧之后落下了腿部静脉曲张的毛病,如果当时及时医治还是可以治好的,如今已是回天无力,没有逆转的可能了。
唉,不想了,头昏昏的。昨晚被折磨惨了,今天务必要找个法师看看。
她将面煮好,撒了点葱花,又煎了个荷包蛋,看着女儿吃了,自己也喝了点汤,早饭就算交代了。
吃好早饭,吴轻尘打了个电话给珍珠,让她帮忙打听哪里有法师,珍珠是本地人,比她这个外路人门道多些。珍珠办事效率挺快,不一会儿就发了个地址过来。
吴轻尘把女儿送到婆婆家,婆婆的脸拉得老长,她顾不了这么许多,骑着电动车直奔珍珠给的地址而去。
由于地形不熟,她找了一上午,终于找到了地址上提到的那个小巷子,巷子很窄很深,地上污水横流,极像人体的肠道,她锁好车子,踮着脚尖走了进去。
李不韦正百无聊赖的打着手机游戏,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意识的提高,他铺子的生意越来越不好。
他经营的是祖传的事业,从他太太爷爷开始就给人算命看相可谓是术士世家,可惜到了他这一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只徒有个虚名,小打小闹的还可以,大的鬼妖是驱不了的。
所以他经常囊中羞涩,他也曾尝试着放弃这一行,去找更有钱途的工作,无奈四处碰壁,只好回来继续当他的江湖术士,挣点小钱。
门铃一响,有生意到了,他不由得一阵喜悦,抬起头,用慈祥如救世主一般的目光打量着来人。
这是一个女人,身材高挑匀称,衣着朴素,面容姣好,只是眉宇间略显憔悴,阴气很重,一定是那种太阳都晒不暖的人。
女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坐了下来,愁苦的说:“大师,麻烦您帮我看看,我最近遇到了很深的困扰。”
“你不用说,我全都知道了。”李不韦给她倒了一杯茶,很有把握的说道。
女人双眼一亮,站了起来,“大师,求您指条明路。”
“坐下吧。”他抬起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她坐下来,“你招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你身后常年跟着两拨鬼,啖精气鬼和护身饿鬼。”
女人微微蹙了一下眉,辩解道:“大师,据我所知,啖精气鬼好色,而我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相信。但是,你有没有做过手活,就是人们常说的‘撸’,或者做过春梦?”
女人脸一红,吞吐的说,“那倒是,倒是有过,偶尔几次。”
“这就是了,还有夏天穿得这么少,啖精气鬼不趴你身上才怪。”
“求大师慈怜,帮我赶走它们。我最近总觉得眼睛干涩,视物模糊,心律不齐,呼吸不畅……还有,我夜里总听到喘息声,我快被折磨疯了。”女人满脸的乞求。
李不韦知道,钱快到手了。他迅速的拿起毛笔,沾了点朱砂,龙飞凤舞的画了两张符,递给女人:“这张随身携带,这张贴在厨房。平时多锻炼身体,磨练意志,心存善念,一身正气,它们自然就远离你了。”
女人千恩万谢的收了符,递来个红包,怯怯的说,“大师,这里有三百块钱,不知道够不够?”
李不韦原本打算要两百的,看女人这么自觉,顿时觉得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也好对得起那多拿的一百块。
“其实呢,我给你解决的只是一个小问题。你身上的问题是比较严重的,不韦不才,但仍然可以看出你是被人下了邪灵了。”
女人浑身一震,脸倏的苍白了,一双大眼惊愕的看着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犹如抓了根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大师,好人做到底,救我一命!我死不足惜,可是家里还有个孩子,得我照顾……”
李不韦为难的说:“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个邪灵太强了,而我太年轻了,道行不够。你去找一个人,她叫黄四娘,是驱邪灵的高手。”
女人眼里升腾起一团希望来,“大师有她的地址吗?”
李不韦摇摇头,“那倒没有,我的弟弟李斯就去找她去了,准备拜她为师,可惜还没找到。我们只知道她是贾州人,虽然她在这行业里名气很大,但是为人极为低调,所以并不好找。”
尽管如此,女人还是再三谢了李不韦,临走时候给了他一张纸条:“我叫吴轻尘,这是我的号码。大师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写给我,方便联系。”
李不韦和女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了一回:“唉,阴风阵阵,半明半灭,命不久矣。不是寡妇就是离婚的,有男人的女人不会这么倒霉的。”
吴轻尘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了法师兄弟俩的名字,感觉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李不韦,李斯,这是大秦政坛双星的名字吗,只是姓氏略有不同罢了,呵呵,大师就是大师,名字都起得这么霸气。
她摸了摸两张符纸,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今晚,她将不再惧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