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近之又折返上楼,朱建刚准备离开,就被李近之叫住了:“朱所,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提审宋智。”他没等朱建回答,便接着说道:“我不说话,只是在旁边看。”
郭伟见李近之又上了楼,也跟了上来,站在旁边说道:“你们还说悄悄话啊?”看来这郭伟平时跟朱建也是无所不谈。
“我也只是刚刚想起的。”李近之回答道。虽然他知道郭伟是在开玩笑。
“你没有警官证,也没有出入证,按规定你是不能进看守所的。”
李近之犹豫了一下,说道:“哦,那你能不能调查一下这宋智的经历,特别是他出大学校门后的经历?”
“你是不是怀疑什么?”郭伟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办案还是一丝不苟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也上过大学,曾经我也差点走上了他这条路。”
“什么路啊?”
李近之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条不归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和严肃,有些经历连他都逼着自己忘掉,不要去想。
“也可以故意将话题引向他的过去,看看他对社会,对家庭,对婚姻和道德的看法,看看他表情如何。”李近之原本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话说到这里,突然就想起了,于是补充道:“特别是他对警察的看法。”
“那好吧,你们在家等我好消息。”朱建似乎经常说“在家”两个字。
“走吧,伟哥,吃早饭。”李近之故意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请你。”
“请我吃食堂?”郭伟问道。
“那好吧。”李近之赶紧回答道。
“呵呵”
“呵呵”
两个人笑着下了楼。
从食堂出来,郭伟就一直盯着李近之。
“怎么了,伟哥?”
郭伟没有说话,还是假装盯着李近之。
“哦,对了,是师傅。”
“你安心把我们食堂吃垮是不是?”郭伟终于开口了,表情仿佛相当的严肃。
两人边走,边经过“公平,正义”四个字下方,进院子的左边是食堂,右边是刑侦办公室。
“怪不得刚才厨师一直盯着我看,原来如此啊。”
“五碗面条,你是破了我们的世界纪录了哦。”
“师傅,我错了,下次我只吃四碗了。”李近之知道郭伟是在开玩笑。
“你还真幽默呢。”郭伟接着说道:“我敢打赌,你天天吃四碗面,吃不到一个月把你吃吐。我现在连吃一碗都是不想浪费粮食强塞进去的。”
两人说着便进了院子右边办公室,门口是一块蓝色的牌子“刑侦办公室”
十多平方米的办公室被一块块隔板隔开,分成了六个位置,左边三个,右边三个,都是桌面上一台电脑,桌下一把椅子。每个位置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块蓝色的牌子,郭伟走到最里面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桌面的牌子上写着:“河心派出所刑侦民警郭伟”几个字。
“过来。”郭伟边打开电脑,边说道。然后便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叠厚厚的材料,封面上写着“卷宗”
郭伟将卷宗递给李近之:“你先看看这卷宗。”
李近之接过卷宗,一页一页小心地翻开。
“小心别弄乱了,这都是有顺序的。”郭伟边摆弄着鼠标边说道:“受案,立案,嫌疑人讯问笔录,证人询问笔录,物价鉴定,现场图,指认现场图,批捕书,延期关押申请……,这些也是办一件案子的基本顺序。”郭伟似乎对这些早已滚瓜烂熟,滔滔不绝地说着:“你把这些记熟,不同的案子有不同的细微的差别,比如盗窃案子和故意损坏公私财物等,要有物价鉴定,这些我以后教你,你今天主要先学个大概。”
李近之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着。
“你看”郭伟边翻看着网页边说道。
李近之也把头凑到电脑旁边。
“这些是协查通报,对于我们无法确定的尸源,我们要在公安网上发协查通报,全国都能看到,还要对他们进行DNA采集。”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还没有破案的?”李近之不懂就问。
郭伟主要是介绍给李近之听,听他一说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翻网页:“理论上可以这么说,因为确认了死者身份后,我们都会撤销这个协查,而破了案的,一般都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李近之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中的尸体早已风化,露出森森白骨。他以前是学医的,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
李近之接过鼠标,右手中指拨动着鼠标滑轮,相片的像素很高,放大后依然看得清楚,他把死者头部拉到屏幕中间,仔细的看着。
“这死者也是没有确认身份?”
“是的”郭伟仿佛对案子很熟悉:“这是个女子,二十多岁,法医鉴定是颈部被利器刺入,失血过多而死,只有一刀,身上没有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地点在绕城高速河心段外面荒废的拆迁地,那里长满了杂草,平时少有人去……。”
“那个路段也没有监控设备。”郭伟补充道,边说边去拿鼠标。
“等一下,师傅。”李近之又把照片放大,说道:“我想看看这案子的尸检报告。”
“你发现什么了?”郭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边说边去翻抽屉。
“我想看看尸检报告中有没有关于描述牙齿的。”李近之仔细地看着电脑中的照片。
“没有”郭伟很肯定的说道,当时尸检的时候我正巧在现场,她的牙齿很正常,整齐,没有补牙,植牙史。”郭伟边说边放慢了翻抽屉的速度,然后拿出了卷宗。
“我看这女的虽然没有补过牙,植过牙,但却像是矫过牙。”
“这你都能看出来。”
“没看出来,只是猜的。”
“猜的?”
“虽然是猜的,但也是要有点把握的啊。”
“说来听一下。”
“我只是觉得这女的牙齿也太整齐了点。”李近之又将照片放大,达到像素的极限,然后说道:“一般人怎么也有一两颗牙齿有点歪,但这女的却是每一颗牙齿都那么整齐。”
“那……。”郭伟刚要说话。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么早啊?郭伟?”是个女子,身着警服,全然没有一点李近之古书里所看到的所谓“矜持”
“琳妹妹,这么早啊。”郭伟礼貌性的回了一句。
“你好”李琳跟李近之打招呼:“新来的啊?”
“恩”
“你叫李近之?”李琳问道。
“恩”李近之只有在夜市才跟陌生人说来道去,从进派出所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像林黛玉进了大观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有单独和混熟了的朱建郭伟才说得上几句话。
“我认识你,我看过你的简历。”
“啊?”李近之用问“为什么”的口气啊了一声。
李琳以为他很惊讶,于是说道:“你进来之前,要先查查你有没有违法犯罪记录。”李琳补充道:“就是我查的。”
李近之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怎么礼貌的继续跟郭伟说下去。
“对了,你读完大学怎么混到夜市摆地摊呢?”女人真是天生一副好奇的模样。
李近之从李琳的语气中听出她并没有恶意,于是说道:“我跟别人赛跑,令枪一响,我就什么都不顾的努力往终点跑去,跑到一半我就发现其他人已经跑到终点了,到这时我才知道那些家伙是直接从操场中间穿过去的,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硬着头皮跑完。”
“不懂,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李琳边笑着边转身坐在了郭伟前面一个位置上。
桌子上的工作牌上写着“内勤民警李琳”
“你简直纯粹是进来捣乱的。”郭伟终于找到了插嘴的地方,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李琳说道。
“哦,对了,刚才你说怀疑这女尸的牙齿做过娇牙手术?”郭伟说完后就转而跟李近之聊上了,看来他和李琳经常是寒暄几句就各自干自己的事。
“那有什么用?我不是学医的,你说来听听?”郭伟仿佛很虚心地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牙套被取后就很难再确定曾经做过娇牙手术了,即使是专业人员,最多也只能是怀疑。”
郭伟没有说话,像是在听李近之继续说下去。
“如果真的做过娇牙手术,那么在本市查到这女子身份的可能性就很大,也只能是可能性。”李近之特意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因为娇牙手术很特殊,需要病人定期到原医院重新安装牙套,一般的医院都不允许病人期间到别的医院安装,而且这个手术持续时间长,一般要三年左右,中间每隔一个月到三个月就要去一次医院。”
“你的意思是说病人一般都在离自己住所近的地方做娇牙手术,而且会跟她的主治医生很熟悉,再加上一个人杀了人,不会将尸体装上车上高速,怕过收费站和遇到临检,这女尸很有可能住在本市,在本市被害……。”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近之很认真地说道。
“欧亚”郭伟高兴的站了起来,看得出,他是一个对案件很负责的人。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朱建已经站在了门口,旁边还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刑侦民警,就是那个去申请重新做宋智案视频鉴定的古东。两人都各自办完了事情回来,在大门口碰上,就一起回了刑侦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