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稍作停顿，环顾左右，见无人吭声，又接着说：“众所周知，今年，炭黑行业不景气，市场疲软得厉害。以我拙见，贵公司无论如何，都应该跟我方合作。······”
“呵呵，姚采购，何以见得？”王总满脸好奇。
“这是市场经济的规律啊。”
“说确切点。”
“因为咱们同病相怜。我公司缺衣，贵公司少暖，咱们最好的走向，就是抱团取暖。”说毕，姚旭将双手一摊。“就这么简单。”
“嘿，你呀，微言大义。不过，你的话有失偏颇。”王总诡秘地看着姚旭。
“偏颇？”姚旭瞪大双眼，疑惑不解。
“是！”王总的语气非常肯定，肯定的同时，又不解释姚旭的话偏颇在哪里。
丁科长似乎明白王总的意思，哈哈一笑，说：“姚采购，你的抱团取暖是建立在我们降价的基础上，这只能是暖了你们，而冻了我们。哈哈，这个抱团取暖有点损人利己啊。”
丁科长说罢，扫了一眼王总，见他会意地笑着，然后又看向姚旭，瞧他怎样应对。
“丁科长，话不能这样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从某种角度说，咱们合作，也是给了贵公司一个起死回生的好机会。”
“哈哈，佩服！好一派说辞。不愧是个优秀的采购。说说，你们掌握了什么具体情况，又有什么理由说明我们应该合作。”王总满脸好奇，打趣道。
“王总抬举！这个么，在这方面，苏科长比我内行，让她谈谈我们的愚见。”
苏楠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并在心里暗暗笑道：小子，歪打正着，有点意思，嘿嘿，交goushi运了你。
下面的戏，确实该苏楠唱了。唱什么？怎样唱？有点难度，得须斟酌。她扫了姚旭一眼，心说，你根据人家晋新的情况捕风捉影、移花接木、张冠李戴，胡乱编造了一通，原来了解的东西所剩无几，还有什么见解可谈？要谈，也得调整一下思路，将掌握的“机密”重新组织一下，再进行第二次反攻。
“各位，这哪里是请大家吃饭！简直是聊工作。真是不好意思。来来来，大家先吃。慢慢聊。”苏楠一边使着缓兵之计，一边在心里谋划着对策。
然而，有几位却没有那个耐性，好奇心，催使着他们连连发话：“你俩啊，似乎对我们公司的事情了如指掌。”“怎么，还想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再困难，我们公司也会撑下去。”······
这几个家伙，有点顽固。也有几个股东，缄默不语，仿佛思考着什么。
苏楠打开tabletPC，扫了几眼，覃思须臾，说：“据我所知，贵公司的N330高耐磨炭黑，目前的价格是5200/吨。炭黑生产成本中大约煤焦油占80%，燃料成本占15%，人工等其他成本占5%。而煤焦油处于滞销状态，每吨仅2300元。生产一吨炭黑需要煤焦油1.65吨，原料成本约3800元，加上燃料成本和人工费，炭黑的成本不到4000元。还有一千多元的空间，用于什么机械磨损费啦，行政开支费啦，水电费啦，等等，该是绰绰有余吧。我认为，5000元这个价位，贵公司绝不会赔本，只是利小罢了。另外，你们今年投资设备，又配套了1500千瓦的尾气电站，这样，废气再利用，又能降低炭黑的成本。”
饭桌上的晋新人，像是在倾听艾莫演讲一般，屏声静气，聚精会神，苏楠刚一说毕，他们就言语起来。
“嘿，哪弄来的这些数据，莫非你俩真是间谍？”
“怎么比我们的管理人员还清楚？”
“你俩啊，下老工夫了！够可以的。”
“纵使不赔本，我们也不能降价。因为，我们的价格，已是全行业最低。”
忙活半天，白费口舌，尚有人兀自这般——死鸭子嘴硬。讲的那些利害、数据，都是对牛弹琴，不见一点效果。看来，对付他们，只有针锋相对以牙还牙。苏楠敛了敛神色，已经没了那份讨价还价的耐心。
“价格低卖不出去，说明了什么？一言蔽之，不符合市场规律啊！降不降价，不妨大碍，大家自己掂量。如果有合作机会，我想，我们会给贵公司带来一线生机。因为我们年产轮胎二百三十多万条，生产一条轮胎用4.35kg炭黑，一年需用一万多吨炭黑。这个数目，不大，也不小，最起码，能使贵公司暂时度过难关。等到明年市场回暖，再作调整也不晚。”
见苏楠的口气有点生硬，姚旭赶紧把话接过来：“好了，不谈这事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总会有机会合作。今儿个，能认识诸位就心满意足了。”
一时寂然无声。晋新的股东与董事们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石头。
姚旭和苏楠首战告捷，把被动留给了晋新人。
这时，王总“吭”了一声，发出要说话的信号，他分别看了苏楠与姚旭一眼：“苏科长，姚采购，你们两个的敬业精神，可敬可佩！你们的良苦用心，也可以理解。至于价格，我们也得从多方面考虑。今儿周五，等下周周一例行会议上，再作探讨。”
“探讨”，这词用得好，它的意义广了去了。即可降价，也可抬价，还可以原价不变。这个王总，果真精明老练，有大将风范。他既给自己的公司保住了面子，又给客户留下了悬念。
谈到现在，姚旭苏楠已经使尽了解数，降价不降价，他俩已无从左右，只有以忐忑的心态，拭目以待。
听罢王总的话，姚旭说：“王总如此看重我俩，我深感欣慰。工作的事情顺其自然，咱们不谈了。现在的任务是，吃好喝好。对啦，饭后哪位想去唱歌啦，跳舞啦，或者泡妞啦，我请客。”
“哈哈，伙计，原来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丁科长在对面用单指指了指姚旭。
人们都哈哈笑了起来。这种轻松的气氛，直至到宴席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