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凉亭内,立即有一名侍从拿了一块淡粉色缎子软垫放置于石凳之上。百晓生亲自为她先用热水烫了杯,而后斟上半杯茶,示意她坐下。秋夜冰凉,唐甜喝了口茶只觉得唇齿间一股清香夹带着温热的液体瞬间温暖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百晓生只看向远方并不说话,唐甜忍不住没话找话道:“秋风萧瑟,树叶都变黄凋落了。而且大晚上的你这是赏景呢?”
百晓生回过目光,灼灼的看着唐甜:“我在等你。”
唐甜吓了一跳,但面上不显。故作老神在在的又喝了口茶:“你等我做什么?”
百晓生淡淡一笑,又抬手为她斟满。漫不经心道:“我想问问你,和大巫神座下少司命一路走来有没有聊聊改朝换代的大事?”
唐甜吓得从石凳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吃惊的看着百晓生嘴张得老大:“百晓生,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百晓生扶起唐甜,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叫我李钰至吧,这世上若我想知道便没有不能知道的事。”
唐甜忽然沉了脸,不带一丝表情的开了口:“那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李钰至一愣,随即笑道:“每段人生都是一本书,我只是想做那读书之人。”
唐甜抚平衣摆的皱褶,转身离开凉亭:“我这本书带了锁,你别惦记了。”说罢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唐甜走后,李钰至将她喝过的杯子把玩在手中像是自言自语:“有点儿意思。”
抬头挺胸脚下走得虎虎生风的唐甜在离开凉亭视线范围的地方吓得直拍胸脯,这百晓生是不是有病啊?总抓着自己不放。要是不离开没准心脏病都被吓出来。作为本书第一女主角要是被吓死岂不是直接完本了?唐甜缓过神来发现一个极其重要的大事—她迷路了。走过一道又一道游廊,穿过一座又一座门洞。唐甜感觉自己在一直重复走着同一条路,四周围安静的如一湖死水。在越过第九个门洞时从远方飘来隐隐约约的争执声,唐甜擅于暗器所以耳力较之常人更敏锐。循着声音运起轻功悄然走去,有热闹看吵架一向是唐甜认为自己最为高雅的爱好,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还是一只迷途的羔羊直奔热闹而去。距离越近越觉得这声音耳熟,依稀可以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什么你这是去送死!
“谁!出来!”还没等走进,几只弩箭穿过前方半人高的灌木丛直接削断枝叶直奔唐甜而来,唐甜一个纵身跃起,避过弩箭落在两人面前口中忙道:“太君别开枪,是我!”
灌木丛后的两人见到唐甜,均是一愣。随即一人上前一步不悦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乱跑什么!”
唐甜鹌鹑一样慢慢挪着步子蹭到陆星海面前小声道:“我找不到你们,师姐也嫌这里不舒服跑了。我一个人很没有安全感嘛。”
陆星海皱了皱眉,目光却柔和了不少:“丝青怎么这么不稳重,留你一个人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甜儿你也是的,找不到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留在房间,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这样乱跑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唐甜垂着头,眼睛盯着鞋尖,一阵秋风吹来冻得缩了脖子。樊经纶脱下身上狐皮大氅披在唐甜身上,一股暖意直接将透凉的秋风阻隔在外。唐甜抬起头冲樊经纶嘻嘻一笑,又扭头看一眼陆星海后低下了头继续装死狗。樊经纶低低的喊了一声:“师兄……”
陆星海叹了口气,走到唐甜面前将大氅从唐甜身上脱下重新披在樊经纶身上:“你身子本来便不好,不能受风。”唐甜这才注意到二师兄的脸色苍白,伸手握住他袖口里的手也只觉得一片冰凉。颇有些自责道:“都怪我不懂事,二师兄你若是着了凉我心里难受死了。”
樊经纶笑着摇了摇头:“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只要你没事师兄心里便是高兴的。”说着又要解下大氅。
唐甜刚要拒绝,却感觉肩上一沉,一件狼毛大氅正披在自己身上。陆星海拍了拍樊经纶的肩膀对他道:“经纶你先回去休息,我送甜儿回房间。听我的话。”樊经纶还欲说些什么,看了一眼唐甜终究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见樊经纶走远,唐甜又恢复了沉默的态度。亦步亦趋的跟在陆星海身后,突然陆星海停了脚步转过身,唐甜没留神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闹了个大红脸。扶唐甜站好后陆星海扶着唐甜肩膀问道:“甜儿恼了?我这是为你好。师兄师姐不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若是日后……唉!你要学会照顾好你自己。”
唐甜听他语气不对,仰起脸见陆星海面上带着愁云,心中不禁有些发慌:“师兄……”
陆星海苦笑:“别生师兄的气,师兄只是希望你好。”说罢牵起唐甜的手两人默然一路走回女眷别苑。
唐甜回到房间洗漱后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发呆。脑中仔细回想陆星海所说的话心中发紧。大师兄和二师兄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究竟什么事情是去送死?师兄今天的反常有点像交代后事一样。想来想去好像慢慢有些线索,但就像镜中月水中花,想要去抓住却直接消散了。唐甜将睡未睡朦胧迷糊之际,好像听到隔壁床上的没头脑不高兴两人在叽叽喳喳抓痒撞墙。
扈丝青坐在铜镜前用篦子慢慢梳理秀发,她十分满意自己乌黑柔亮的发丝,认为它衬得自己格外明眸皓齿。又想起了李钰至,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在苍龙山思念自己。在遇袭跳水之后,扈丝青的手背被水中锐石割伤,一条不算短的口子从虎口直延到手腕。她不想叫李钰至看了去嫌弃自己匆匆从山上回到苍龙镇客栈住下,想着怎样才会让这伤口最快的速度好起来。放下篦子拿出一盒自己精心研制的祛疤油小心地一点点抹在伤口处。忽然窗外黑影一闪而过,扈丝青清喝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