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撤回了身子,从容自若,神色闲适。留下她一个人捂着嘴傻站着,唇上还残留他指尖微凉的温度。之前的痛定思痛顷刻不翼而飞,他一旦来撩拨调笑她,她还是只会束手无策缴械投降,乖乖地陷进他的笑里意乱神迷。
他拿眼梢瞥她,转身自顾一笑,这就是先前对他冷淡的惩罚!不是要装样儿么,不是叫他公子么,这下露怯了吧?笑完了自己也觉得幼稚,她稍微疏离点儿他就心里积糊起来,真不知道这是跟她较的什么劲。
他心里纠结这一通,梨婴全然不知,只看到他拄着手杖悠着步子,一副微服私访畅游民间的风流做派。顿时又觉得心头火起,他撩完了她转瞬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她怎么就不行呢!看来靠自己改是不能够了,三五步跟上去,扯住他袖子低声道:“你以后不许对我这样了。”
他被她扯的一愣,把袖口从她手里抽回来,玩味问她:“哪样儿?”
她急切了三分,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是像刚才那样摸我嘴逗弄我,害我胡思乱想,不正经!”
他听了,长长的唔一声,无辜道:“橘子再摘一个兴许就是甜的,你偏让我尝先前的酸,我岂不是只能如此?这样还不正经,难不成你觉得我直接上嘴尝才叫正经?”
他这么义正言辞的样子,把自己说得多么周全有理似的,梨婴被他回了个倒噎气,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眼波流转,打量她蹙眉的小脸,又旸旸一笑,语气轻佻:“你方才说我害你胡思乱想,你想什么了?”
她意识到了,他总能在说话上轻易地把她推到死胡同里,越逼越紧让她无处遁形,非要看她面红耳赤才甘休。她轻咳一声,决心跳出这些弯弯绕,看着远方橙黄的稻田,“以往都是刘兔儿陪我过中秋的,今年连刘兔儿也不在了。”
她顾左右而言他,他知道她不经惹,便暂且收了玩心,跟着她正色起来,嗯一声,“算算日子,中秋就在三天以后了罢。”两个人慢慢往前走,他侧目看她一眼,认真道,“没有刘兔儿还有我,届时我们可以去城里买月团逛花灯,找个小亭登高望月,不知你觉得如何?”
他一句“还有我”已经让她觉得幸福,寥寥数句话,让她第一次对中秋节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心里雀跃不已,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被他捉住了又要逗弄她,只好把无边的甜意压在心底,莞尔一笑,“那自然好。”
走走停停,不远的距离被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一转弯终于到了那片湖,他远远观望,明朗笑道:“喏,你看那片浅滩上。”
她踮着脚尖去看,低低地“呀”了声,“真的是雁群!”两个人缓着脚步走进了,真美呵!三五只聚在一起,宽大的翅膀伸展开来,长长的脖颈埋入水中取食,叫声嘹亮响彻湖岸,澄暖的阳光撒遍湖滩,趾高气昂的样子,有一种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恣意。
梨婴和宇文晏凌并肩站着,静静地观望了许久,清新微凉的空气让她脑子里清明一片,突然想开了。何必去探究他的暧昧风流有几分真假呢?良辰美景奈何天,能站在他身边便已经觉得满足了。
他在她生命中毫无预警地出现,不由分说带她远行,她猜不到此程会在哪儿戛然结束。如今只要能多守在他身边一天,就只管同他好好地相伴罢。这大概就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了。
她仰唇笑了,眸光明亮,灼灼看向他,“八月十五雁门开,鸿雁南飞带霜来。我喜欢这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