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晏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七年前的情景。彼时他还是九皇子,宫人匆匆从殿外进来,趴在地上浑身打摆,哆嗦着向他禀报西海宫遇刺一事,那时他刚下了晚课,宫人话音一落,他手里的书册洒落了一地,转身奔出殿外,哽着声喊要去西海宫给额娘报仇,被同行的顾明月挡住去路。
她伸手扶他肩膀,哭着向他哀求:“晏凌你别冲动,那贼人既然能从锦衣卫的手里逃出来,你这就是去送死!”
他不顾一切,一把推开她就要往外走,宫中的侍卫一时间将殿院团团围住,生怕九皇子有个闪失。他无能为力,只能垂着双肩站在院中失声痛哭,顾明月拦腰抱着他,陪他一起哭,不断地在他耳边呢喃:“晏凌,晏凌……”
他一个激灵,费力地睁开眼,恍恍惚惚中,正对上一双疲倦的眸子,她眼里的哀绪凝成一汪浅浅的水潭,把他心里浸了个湿透。
她见他醒了,眼里的泪成串往下掉,想来抱他,又碍于他肩上的伤,只能去小心地握他手,声音里打着颤:“你终于醒了,我好怕……”
他看她哭,心里一痛,勉强朝她挤出一个笑容,让她放心,她小脸苍白得几乎没了血色,眼眶通红,也不知在他床前哭了多久,他倏忽有些心疼,想从床上坐起来,谁知刚一动肩膀和腿就疼得抽吸了一口凉气。
她忙起身按住他,一个花白了胡子的长者走上前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方公子,你肩上和腿上都受了伤,一段时间内不能随意活动。老夫医术不精,只暂且在村里摘了些草药来给你敷伤口,万幸的是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伤口已经在慢慢好转了,可见草药是有效果的。”
方公子?他面带疑惑向老者道谢,一歪头才发现不大的屋子里竟然站了好些人,都是打扮朴实的村妇,此时见他醒了,脸上露出亲妈一样欣慰的笑容,纷纷抬着袖子擦泪,围过来冲梨婴感叹道:“小娘子你别哭了,吉人自有天相,你看你相公这不是好好地醒过来了!”
宇文晏凌一挑眉,长眸微眯去看梨婴,“哦,娘子啊。”
梨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转身拥着屋里的人往外走,笑着送客道:“各位嫂嫂大娘,眼下他醒了我就得给他打理打理,先不多留大家了,改天我们请大家来吃酒,多谢乡亲们对我们的照顾!”
村妇们都点点头高兴地应了,嘴里啧啧有声,一边往外走一边感叹:“这小哥先前闭着眼睛躺着就够俊了,如今一睁开眼,嚯,长得像神仙一样哦!”还不忘回头由衷地羡慕梨婴:“小娘子你真有福气!”
梨婴笑得脸都僵了,好不容易才把屋子里的人都送了出去。嘈嘈嚷嚷的氛围转瞬安静下来,她磨磨蹭蹭回到床边,端过去一杯热茶,嘴里小声的咕哝:“你别笑话我,村里的人救了我们,都问我咱俩的关系,我情急之下,就随口说是夫妻……”
宇文晏凌长长地唔了一声,歪着头问她:“又是情急之下,又是随口,怎么,说我们是夫妻就让你那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