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给我面子。”挽歌缓缓道。
我无语:“那你倒是给给我面子?你是晓得的,又为何非给我安排这么一个尴尬位置。”
挽歌似是很无辜:“哪里窘迫了,你不是喜欢我这么安排的么?”
我差点喷她脸上:“我何时喜欢了?”
挽歌理所当然道:“昨晚你亲口说的。”
“……我亲口说什么了?”
挽歌是如此说的。“你喝多了,拉着我的袖子,非要跟我说你要舞一曲百鸟朝凤,歌一首万世佛灵。我说好,你便说此地不妥;我问你如何稳妥,你便将我硬拉到了外头。”
我一下子扑了下去,一头撞在桌角上;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连忙窜起来便捂住那厮作孽的嘴。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我另一手捂住脑袋,心说酒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犯罪,平日里还真是碰不得。
“你晓得了?”她诧异,“我还未同你讲完,你便再听上一听,后面方更为精彩。”
“且不说你那调子简直从三十二天跑到十八层幽冥司,就你那舞便跳得跟打醉拳般,舞袖我愣是觉得你在扇人巴掌;那时若是你有舞伴,恐怕得生生给你打死。这便算了,我开了个结界,本着好友的质想帮你堂堂缘因司长徒钦源上神遮丑。你便不乐意了,非让我将苍何君拉来。”
旁边帝君隐在杯口后头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我背脊发冷,后背直出白毛汗,冷汗的势头似是要浸湿我大氅:“……你莫非将帝君拉来了?”
“没有是没有。你这不就是想同帝君坐一块儿吗?但是此时重点便来了。你可知就你那节拍都踩不准的舞步,真的召出九头凤凰来了?”她抚额,“那凤凰将我的结界生生撞碎了。天宫昨晚是怎样番场景,我八皇兄恰巧隔岸观望,心中颇为激动,便作了文章。我念来你听听。”
她伸出手,掌心便出现了封对折的宣纸。她将纸平展开,念道:“数月间头次回九重天,小生住所同十三皇妹仅一条长河之隔。正望河发呆时,却忽感九重天一震。中华神州平地一声雷,飞沙走石,大雾弥天;朦胧中,只见顶天立地一金甲天神立于天地间。这位英雄手持双斧,一斧下去,混沌初开;二斧下去,母神造人;三斧下去,小生倾倒。得此大英雄,实乃国之幸也,民之福也,怎不叫人喜极而泣?”
她抬眸道:“我至今没想明白他文中你手持的双斧究竟是何物。”
我算是被他八皇兄的文采震惊了,喃喃:“你不是看着呢么?”
“沙石太重,灰雾太大,我就看见九只黄鸟和你在那儿瞎唱瞎跳,别的,我诚然什么都不知道。”她垂眸,继续念道,“古人有说为证:英雄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皇皇而尝;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芒;纵有千古,横有八荒。我对那英雄之仰慕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永不变心。
“晴天霹雳、醍醐灌顶根本不足以形容英雄的英姿;这简直就是黄钟大吕,震耳发暌;烛照天下,明见万里;雨露苍生,泽被万方。
“我不禁开始思考英雄究竟是位如何的神君?透过深邃的身姿,小生仿佛看见了他鹰视虎顾、龙行虎步的伟岸英姿;手执如椽大笔、写天下文章的智慧神态;按剑四顾、指点江山的英武气概……就是这样了。”说完,将那纸整整齐齐叠好,收了起来。
几千年未练习了,本上神这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二美人竟然被人认成了个金甲天神,百鸟朝凤被认成了开天辟地;而且这温婉如水的几步下来,竟然跳得混沌初开,母神造人,还让挽歌她八皇兄为我英姿所倾倒……
我心情颇复杂,手略颤抖地抱着怀中的树枝,问道:“这……除了你八皇兄,没人晓得吧?”
“约莫是吧,毕竟那震的几下不是装没感觉到就能没感觉到的。”挽歌缓缓地看了看那方一风流相华服男子,道,“那便是我八皇兄了。若是你太担心你的名声,我便掩护你,你过去将他杀人灭口了吧。”
我一个头两个大,将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里头,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不必,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