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被卯日星君铺来的日光给生生晒醒的。我将将转醒,一时间头痛欲裂,头晕目眩。许是躺得太久,直挺挺坐起来,头昏眼花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我昨夜究竟做了什么?我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仔细想了想,一想脑子便一疼,只好作罢。转头一看,本该乖乖坐在床缘上等着喜婆同花轿接去主殿成亲的挽歌却不见了。
我大惊,心道这调皮孩子,新婚前两三个时辰还出去溜达个什么。勉强扶着边沿爬了起来,看了看那天色,本上神再次大惊。
不大好。看这时辰,吉时已到,我那口中的淘气帝姬估计正在大婚。我连忙召出水镜,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花冠不正,同那大街上躺着的醉汉没什么区别。赶紧自挽歌衣柜里头选了件最为不起眼的换上,匆匆梳洗,便行了出去。
我本想颇不引人注目,在未吸引任何人眼球的情况下出席,退席;如今看来恐怕最爱迟到摆架子的镜离星君都到了。我再去,何止是备受关注,简直就是万众瞩目。本上神这架子,怕是摆大了。然我若是缺席,恐怕要被挽歌记恨个万万年。
我步向主殿,那殿门却是大开的。用世间稀有的种种珍宝拼凑而成的地面上尚有残留的仙气,空中存下的余温还未散尽,我隐隐约约还可看见那殿内究竟是怎样一番齐集四界大小仙的情景。
兴许是本上神最近滋养了,润补了,身上的仙气竟然如此瑞气腾腾;我听力不好,但目力却是极好,马上便看见两三个离殿门最近,也就是阶品最低的将将飞升的小仙马上转头来看殿外这方向。
我吓了一跳,眼看着一个个都转头看来,心中深知摸到里头是不可能了;然我这身素锦未免太寒碜了。我的原则便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不能神不知鬼不觉,那便惊天地泣鬼神罢。
也是万年没有如此高调过了。我取出腰间梧桐枝,高举过头顶。转瞬间便如那传闻所言,霞光四起,朝夕瞬变。正在殿中大半数人都吃惊之刻,自地平线处飞升起无数五彩鸟。身边则平地起风,双凤围着我身盘旋,升腾,俯冲,翻转;一时间,那金色便于我身边涌动,挽绕,回旋。
那双凤一左一右,便自中间那众神仙自动让出的一条道冲入殿中,于一身大红喜服的挽歌同苍擎面前猛地展翅,两只翼展便足足有数十米长短,身后长长的尾羽带着金光波涛般涌动。
座中惊呼一片。我算是祭出了那身大氅,将那树枝抱在怀里头,一丈曳地后摆于地上拖过,泛起仙泽。一对桃花目淡然地扫过众座,立于那双凤之间,仅是一笑:“恭贺上瑶帝姬与苍擎帝君大婚。钦源此番——”
座中又是一片惊呼,许是一些小仙听过我名字,却未清楚个详细,现在才来吃惊。“便是替我师父同缘因司来恭贺二位的。祝帝姬与帝君,白头偕老。”
挽歌似是也没想到我会如此,还是抬起那大红、以金线绣着黄金图样的袖子掩着唇笑着道:“多谢钦源上神,还请入座。”
我亦回笑了一下,一转头却感觉颇有些石化。我那座位因阶品高,离主座颇近;但比我更近一座的位子上,正是一夜不见的苍何帝君。
我再度看向挽歌。那厮冲我笑着,侧过头去以袖子遮挡着。苍擎微微俯身,她便同他耳语了两句。期间,她那冰蓝冰蓝的美目还转过来一两回,随后又转了过去。眼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又被那长睫给掩盖住了。
苍擎顺着挽歌的意亦看了看我,竟然难得地笑了一笑,又直起了身子。
我只得入座。帝君他未看我,只是自顾自地饮茶。
众座复又说说笑笑,只是我被那些视线看得略有些难受。所幸挽歌前来对上等座的人一一敬酒,方叫我摆脱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