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多少年前,月老告诉帝君,他尘缘未了。若是想要真正达焚净海之境,便要了无尘缘。为了了缘,他这边闭关九重天,那边分出点仙体来投入凡人胎中,以婴幼身起,轮回三世。
我胆子大,直接托司命星君替我弄了三世的身世。
司命为难地望着我:“上神,帝君要投去何处尚不清明……”
“那便给我碰个运气。”我在昆山巅盘膝而坐,“总不会三生三世都碰不到他。”
可惜我的运气便是如此。第一世我是戏子命薄如花,他是帝王坐拥山江;第二世我是僧人心念佛法,他是杀手名动天下;第三世我是农夫耕田浣纱,他是财主挥袖琳琅。算是无缘得彻彻底底。
其实,我同帝君本身便无缘得彻彻底底。红册子上写得太清楚,我有缘的仙人千千万万,唯独没有他泠崖的大名。当时我很天真,认为努力可以改变天命。
一万年间,我为他做了很多。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晓得本该历的劫数是谁替他化的,只会晓得钦源上神大病不起;亦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晓得灾星是谁替他挡的,只会晓得缘因司北岸忽然天打雷劈整整三日。我偶尔也会去他何铸宫那去送上两三本藏书,亦或是求来的好兵器。
我有时还会向他请教兵法,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吃闭门羹。我想尽办法接近他,帝君也应明白我的心思。
大斯丽格是姻缘之花,只是若要种出需耗费大量精力。我想为帝君种上一坛子。因缘因司不大,我便借云清瑶在天宫中的后花园种花,心中盘算待花开之时,便将花赠给帝君。
不料未等花开,变故却已发生。一日,帝君竟然主动寻上我缘因司北岸。
师弟在门口报信时,我还在钻研话本子,一听差点惊得我将本子给撕了。
帝君来此处还有多久?我这茶具也只是粗瓷,茶更是随手在院子里择的无名茶叶……
我正后悔自己平日里为何不注意些生活质量,门已经被推开了,顿时瑞气腾腾,蓬荜生辉。我连忙招呼他坐下,烧水泡茶,将茶盏端到他面前。他并未看那茶,接过后便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我大悟:先前的担心实属多余。帝君怎会主动寻上我这儿来?定是有要紧事,这些茶啊什么的,便是次要中的次要了。
他淡淡道:“未曾想,你竟会沏茗。”
“我还会酿酒。”我受宠若惊,赶紧补充,末了便顺着他的意直奔主题,“帝君此番有何紧要之事要同我讲?”
他看了看我,似是有些诧异我会如此单刀直入,道:“帮琬琰牵个红线。”
我愣了愣。他来寻我定是有关姻缘的事情,但我委实是没想到竟然是有关琬琰的。可叹本上神当初年轻,竟然醋了回,酸酸地问道:“这个……那琬琰公主同帝君……呃,是……”
他有求于我,竟然回道:“她的兄长将她托予我照顾。”
我顿时如同被人塞了满嘴的糖,心情大好。心中固然讨厌那琬琰,但是既然是帝君所求,我定会帮:“琬琰……同谁?”
帝君答:“隐水仙君。”
“明日我便去安排,还望帝君将他们二位请到大紫湖畔……”
他却抬眉:“可否……直接牵线?”
我怔了怔。所谓直接牵线,便是打死都要毫不讲道理地将这对人凑到一块儿。贴切点,就是本上神在姻缘册上凭空添他一笔。
“这个,姻缘一事,却是发自内心来得好。顺其自然,方能长久;若是矫枉过正,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缓缓道:“照你所说,不知要到猴年马月。琬琰父亲催了许久,她也不小,不能一直如此。”
首先袭上我心头的是受宠若惊。这应是帝君头次对我一句话说这么多个字。但换个角度一想,琬琰比我小了有三万岁吧,她都不小了,我算什么?想到此处顿时愁容满面,帝君他又如何会喜欢我这把年纪的人。虽说他比我还年长一万多岁。
只是谈起直接牵线,对凡人这般倒是无碍,只是月老似乎曾经警告我说,仙缘万不可平添。
我盯着面前的粗茶出出神。帝君盯着我。
最后我一咬牙,心说是天雷轰顶还是寒冰地狱,本上神什么雷啊电啊的没受过,八万年修行还经不起这点儿折腾?于是答应道:“好,我今晚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