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是什么人?
那可是在生在深宅、长在深宅的人,怎听不出顾怜雪的暗语?
顾怜雪表面上好像惋惜姐妹之情,却强调了当年顾千柳的表现,这暗示早已足够!
郑氏看向顾怜雪的眼神带了一丝满意,而后板下脸道,“是啊,当年柳儿是多好的孩子?如今小小年纪却如同泼妇一般,谁家千金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姐姐?裴氏,你可知罪?”
养不教父之过。
裴氏立刻重新跪下,连连磕头,“娘,一切都是儿媳的错,儿媳保证,立刻找位宫中的嬷嬷好生教导柳儿,还请娘消消气。”
裴氏一边说着,一边向顾太师投去求助的眼神。
顾太师心领神会。
裴氏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在皇后那里能说上不少话,虽然与太子有婚约的是怜雪,但实际上,皇后一直中意的对象是千柳。
想到这,顾太师便觉得应给裴氏一个面子。“娘,您消消气,这暑日本就让人心烦气躁,气大伤身,而且柳儿还小,任性一些也是应该的。”
“应该?”郑氏冷哼,“不说宫中与柳儿年纪相仿的几位公主,就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家的千金小姐和个疯子似的骂自家姐姐贱人?”
顾太师陪着笑道,“娘,无论如何,柳儿也是我们顾家的孩子嘛。”
郑氏瞥了顾太师一眼,慢悠悠道,“孩子是个好孩子,儿媳也是个好儿媳,怪只怪她太忙了,没时间教导孩子罢。”
裴氏猛然惊觉,原来郑氏下得套儿竟在这里。
“娘,儿媳真的不忙,”话说一半,裴氏竟不知怎么再说下去,因为……
郑氏眉头一皱,“既然不忙,就说明教导无方了?”说着,抬起眼扫了其他几位姨娘,“刘姨娘出身书香门第,要不然,将柳儿送刘姨娘那里教养一段时间。”
刘姨娘一惊,没想到火一下子被老太太引到她身上,也匆忙走上前来,却没跪,“娘,这可使不得,还是让裴姐姐自己教养吧。”
郑氏的威胁,裴氏已看了明白,要么交权、要么交人。
在权和人面前,裴氏还是选择了亲生女儿,但这权却不能交,或者说,只交那么一点意思意思。
想到这,裴氏终于声泪俱下道,“儿媳终于理解了娘的一番苦心,娘教育的是,确实是儿媳忙于搭理府内事务而疏忽了对柳儿的教育,从前儿媳是怕娘的年纪大了,如今既然娘心疼儿媳,儿媳便将厨房托付给娘,这样可以吗?”
这个权放的必须要恰当好处,不能放太小的权,例如打扫庭院、掌灯灭灯;又不能放采买那种油水大的大权。
思来想去,也就是厨房罢。
郑氏也是个有城府见好就收的人,刚刚面色还冷嘲热讽,听了裴氏的话,立刻面露慈祥。
“好孩子,知道你心疼娘,但你也要知道,娘是个即将入土之人,再养尊处优也就若干年的活头,但柳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若现在没教导好,将来可是吃亏一辈子。”
语重心长,但也暗示了,郑氏年纪大了,最多也就活了几年或十几年,还能和她抢一辈子的权不成?
这件事便以郑氏的胜利而告终。
顾千柳被扶了下去,混乱的场面重新平静下来,而顾怜雪依旧是站在大堂中央,动都未动,脸上也没有焦躁和疲惫,依旧是笑意盈盈。
裴氏想到放出的权,再想到亲生女儿额头的伤,就将顾怜雪恨到了骨头缝儿里,却又无计可施。
顾太师轻咳了几下,有着惊堂木的功能,而后对站在大堂中的顾怜雪道,“雪儿,你的病为何突然痊愈?”
顾怜雪微微福身,而后恭敬回道,“回父亲,其实这几个月的夜晚,我便已经偶尔清醒,但到了早晨却依旧犯迷糊,今日想父亲想得紧了,便浑浑噩噩地冲了过来,却不幸落水,当时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却猛然清醒过来,顺便救了北厉王。”
想到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女儿与北厉王嘴对嘴的行为,顾太师眯起了眼,眸子猛然一亮。
“雪儿,你是说,你亲北厉王,而实际上是在救他?”
不得不说,当看到顾太师的眼神时,顾怜雪的后脊梁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亏了顾太师长得如此俊美,内心竟然如此龌龊。
心中虽然反感,但脸上却依旧一脸无辜,“父亲,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那个急救方法名为心脏复苏术,又名人工呼吸,顾名思义,便是在患者停止呼吸后,外界刺激其重新呼吸的方法。”
顾太师是听不进去这些的,在他脑袋里,亲了就是亲了,用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拉拢住北厉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转念一想,北厉王那是何等人物,岂是说拉拢就拉拢的?
再次转念一想,他就这么将顾怜雪推过去,若北厉王要了,便直接收了她;若北厉王不要,他也没什么损失。
千思百转瞬间完成,顾太师的态度也多了一丝柔和,“雪儿啊,无论这推厉王下水之人是谁,你都立了大功,办得好。”
“父亲谬赞了。”怜雪只觉得后背鸡皮疙瘩再次冒出,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既然雪儿你彻底痊愈,便搬到主院来住吧,听雪院虽然清净,但毕竟偏僻了些。”顾太师好似若有所思道。
人群中的裴氏一惊,这意味什么?意味顾怜雪要再次得宠?
人群中也有了一些骚动。
怜雪心中冷笑,这个老狐狸,怕是要将她打成大礼包送给北厉王吧?想得还真美。
“父亲的好意,女儿心领了,但听雪院女儿是住惯了的,就不搬了,但有一件事女儿却依旧放心不下,那北厉王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可以说百思不得其解。
顾太师怎么知道?如果知道,如今就不用愁了。
“雪儿,难道你也不知道?当时你离厉王最近了。”顾太师道。
顾怜雪心中冷哼,顾太师这吃软饭的老狐狸是什么意思?这是要碰瓷了?想着,声音也冷了一些,“父亲难道忘了,当时是我先落水的,而非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