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时,管弦脸上挂着坦然的笑容。
酒窝不是那么深,看起来也就不那么阳光。因为他的笑意未达心底。
谈诗挥挥手,说了些祝他一路平安的话,和他道别。
回到她山上的那间小屋中,谈诗辗转反侧,久久无法成眠。
虽然管弦什么都没说,但从他千里迢迢独独找她来倾诉心事一点看,她觉得,管弦是很看重她这个朋友的。
她不曾想到,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毕业的日子里,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频繁,管弦何以将她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呢?
她不会忘记,他身边是从来不缺乏女孩子的。
他结婚了。在同龄的她看来,好像有点早。或许是因她自己没有考虑过这类问题。事实上,这个年龄结婚不仅合法也非常合适。
只是在他还抱着她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消息,让谈诗有点难以接受。现在想来,不能拒绝婚事的管弦,是有苦无处说,才只能籍这个动作才寻求依靠和安慰的吧!是她太敏感多心了。
说真的,她现在想想,还是不意外。绝对是男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啊。
她从心底羡慕白钧,也从心底祝福他们,这就是朋友,对吗?为自己在意的人奉上最衷心的祝福。
不过,管弦的来信从未提及他们的幸福生活。多的是他自己课题的进展状况,对慕尼黑大学医学院的评价和对这个古老传统的德国南部城市的看法。
他说,自己学的德语一句不管用。南部人发音绝对奇怪,就像中国人普遍难以理解广东话一样。德国北部的德语发音很标准。
他说,课题进展顺利。教授对中国学生的勤奋和智慧非常认可。他虽然来组里的时间晚,在进展上,却远远超出甚至比他早来的德国人。他也算没给咱们中国人丢脸。
他说,慕尼黑大学的医学院学风很好,也很人性化。他们的大学生在进行解剖课上,会进行一个仪式,对所有捐献遗体作科研用的逝者表示追悼和感谢。
他说,慕尼黑啤酒节很壮观。你会看到他们着着传统的盛大的服装参加这个节日。德国人平日严谨,逮到机会就疯了。德国酒娘的确厉害,双手拿着十大杯啤酒丝毫不含糊,或许因为她们的底盘厚实:)。
有时,他会跟她讲在欧洲其他国家开会时的游记见闻。
他不常写信,但要写的话,都是厚厚一封。
虽然他的字还是那么丑,不过,字里行间,她会感到管弦就在身边,或者她就在管弦身边,没有远走过。这让谈诗非常安心。
他也会给她寄些照片。有的是他在实验室穿工作服的照片,有些是和他的德国朋友的生活照,照片中却从没出现过白钧那高挑的身影。此外,信中也从不提她。好像,他是孤身一人去德国一样。
……
她就知道管弦很聪明,也一定会为中国争光的!
在传统需要读四到五年博士的慕尼黑大学,他只用了一年半时间就顺利拿到学位,当然,加上国内的一年,总共花了3年不到。这很让外国人敬佩。
后来,他告诉谈诗,那里的导师留他做博后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
谈诗真心为他高兴。考虑到,自己是他的女性朋友,为免白钧看到不高兴,她尽量简短的告诉管弦,自己的生活一成不变。还是一个孩子王,中学不接受她这个不是科班出生的工学硕士。最后就让管弦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祝他们在德国生活愉快之类。
谈诗自己也没想到,她在山上一呆就是两年。
山下的中学有自己的老师,她始终调不过去。
她也曾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却在孩子们的哭泣挽留声中,停下了脚步。
她觉得,自己有些离不开这里了。这和她的理想有距离。她的职业理想不是在山头做个孩子王。可是,与这里产生的情感羁绊着她。
她会在父母反复的来信中决定回家看看。然后,爸妈就开始劝她,不要在外面奔波了,回家之类的话。她觉得很对不起父母,却下不了决心,离开那帮小萝卜头。
立在山头,管弦的话又一句句传来。那时,她觉得,他是在打击她的自信心,可现在,她意识到,人是不能单凭理想过活的。而且,人的理想总会不断进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