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西部?为什么?”管弦怎么也没料到,她那个一向舍不得她吃苦的父母会同意她去西部。莫说他父母不放心,就连他,也放心不下啊。
“为了理想。”啜口清茶,谈诗轻描淡写的说。
“不要告诉我,你的理想是扎根边疆!”管弦不相信她的所谓理想。“你不是十八岁急于摆脱父母的年龄了。如果只为支教,那你三年前就可以走,为什么还要读研?”
谈诗看向管弦,绽放出一个非常柔美的笑容,那是管弦过去的那么些年里从没见过的。
“我总说,你是聪明人,什么都人看穿。不像我。”她又饮了一口茶,好像今天她特别渴似的。
管弦不做声,等着她的下文。
“我是大四那年才有了这个打算的,至于为什么没去,是因为我被保研了。我不想放弃,就像我放弃考研选择保研一样,我还是有点追求的。”她自我解嘲着,继续说。
“大四那年夏天,食堂前展出摄影系的采风照。那些小孩子虽然没有大眼睛那么煽情渴学的神情,可他们破旧的教室,破旧的桌椅,破旧的书本,破旧的衣服,总之,什么都是破旧的样子震撼了我。”
看着她眼中闪现的泪光,管弦沉默了。他知道她一直是善良的啊。
“我捐了钱,联系了摄影系同学,要了他们采风的地址。就是我不久要去的地方。”她的视线穿过管弦,仿佛穿过时光,去向那个她印象中一切都破旧的学校。
“但,那还不是唯一的因素。”
管弦始终默默听她倾诉。他想,她一定鲜有和人说起过,情感才能如此充沛饱和,饱和得连他也一起深受震动。
“大四那年保研,很幸运,在资历平平的前提下,成绩助了我一臂之力。于是,我顺利过关了。同时,王晓玲落选了。她被我们称为‘钱丽丽第二’,于是,我也突然明白了钱丽丽的钻营和心机深。比如那年我所经历的事情。她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那段往事很不堪,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却促使她的人生观发生了变化,不是变坏,也不是变世俗,而是更加全面客观的去看问题了。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虽然看人很准,却不了解她的。”谈诗轻笑,让管弦想到当时在小树林说的话。
“虽然家在江南,她家却是清贫的。往往人们说,穷人无病就是福,可她家偏偏就有个药罐子弟弟。所以,她父母这辈子只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就指望着她能出人头地了。她常常用她的经历鼓励我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也是我对她犹存敬意的唯一原因。”
“很像孙晶。”管弦想到了他们的高中同学。相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自强自尊,也有相似的心机深沉。
谈诗倒没想到这点。她不觉得在品行上她们有相似之处。不过,这不是重点。
“但是,她用错了方式。她以为凡事要讲究手段,我却持相反意见。我相信,即使现在她还一路顺利,长此以往下去,不踏实的人总要吃苦头的。”
管弦表示认可的点头。
“王晓玲和她有相似的家庭背景和个人奋斗史。他们也很容易得到老师的亲睐和信任。可是,以钱丽丽为榜样和目标的王晓玲最终失败了。这算不算是钱丽丽式生存法则的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