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松住在南昌东湖区民德路老街已经几十年。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这几年周围环境已经发生很大变化。南方大厦、凯莱大酒店先后建成,老街的各种餐厅勃然兴起,比以往更热闹了。自己住在临街的二楼前厢房,后厢房出租。底楼是大杂院,包括厨房、盥洗、淋浴等。老伴已经去世了。友松每天一早就去隔壁的八一公园锻炼身体。打打拳,蹬蹬腿,活动活动胫骨,看看人家遛鸟,然后在老街吃早点、喝茶。中午小憩。下午练练书法。偶尔也去滕王阁、东湖书院、百花洲、杏花楼、八大山人故居、佑民寺等景点,放松心情,陶冶情趣。
林友松有二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秋风现在九江。秋霜住在西湖区,在超市工作。儿子早先当兵,退役后顶替自己进了南昌气象局工作。也住在东湖区解放西路,离民德路较近,时常来看望友松。友松退休有2700多元,加上出租后厢房,每月租金500元,生活怡然自得。但是,去年大年夜,外孙女林佩兰和外孙女婿娄新光来看他,惹出了一场麻烦,至今倒成了自己的心病,就像东湖的静水泛起了涟漪。那天的情景依然清楚记得。
“你一个人在家闷不闷啊,可以出去多走走。特别是到了夏天,南昌是个火炉啊。”娄新光关切地说道。
“新光啊,你不知道,爷爷不会闷的。他经常在外面活动。”林佩兰说道。
“江西这么多山,庐山、井冈山、三清山、龙虎山、齐云山,爷爷你都去过吗?”娄新光问道。
“我爸都去过。”林秋木说道,“老爸是搞气象分析的,梅岭、武夷山、罗霄山脉都在那里呆过好长一段时间”。
“爷爷,以前听你说过,你有个亲戚好像在上海徐汇区襄阳街道吧。”娄新光说道。
“是啊,是我的堂兄林友兰,住在陕南新村。”林友松说道。
“哎呦,这次是要发财了。徐汇区淮海路改造,襄阳街道最得益了。”娄新光说道。
“是真的吗?”林友松说道。
“是真的。再说,那是私房。爷爷,你去过吗?有多少平方?”娄新光说道。
“我在六十年代去过。好像是有300多平米。”林友松在记忆。
“那要值1000多万了”。楼新光肯定地说道。
“啊,要1000多万?这是真的?”林友松不敢相信。自己一辈子工作,到退休全部积蓄也不过20来万。“当初,他们买的时候,也不过4000块大洋。”林友送有些不平。
“老爸,你怎么知道?”林秋木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呢?他们买房,还是向我爷爷借钱的。”林友松说道。
“你有证据?”秋木很激动。
“有啊,你把阁楼上的樟木箱拿下来。”林友松说道。
秋木好不容易把阁楼上的樟木箱拿下来后,友松拿钥匙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用牛皮纸包着的一个大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经是发黄的信笺纸,大家一看,原来是一张借据,上面是用小楷字,工工整整地写着借款人是林升泰,被借款人是林升平,中间保人是林升国、林升安。借款日期是民国二十二年。用途是购上海陕南新村民居。款项1000银元。每月利息3利。借期十年。到期连本带利共1300元。
“好啊,爸爸你怎么保存到现在?他们当时是用了多少钱买下陕南新村房子的?”林秋木继续问道,“林升国和林升安现在哪里?”
“林升国去了台湾,林升安好像不知去向。他们都是林家的远房亲戚。不知道现在是否活着。不过,当时,林升泰是用了10000多块银元买下的。据说,那房子的主人突然病故。女主人要去香港,才急于脱手。而这家男主人原先与林升泰是联姻故交关系”。友松补充道。
“那么,林伯伯家后来把钱归还了没?事情要搞清楚了再说。”林佩兰提醒道。
“佩兰说的对,”林友松说道,“不过,要搞清楚,是很费力的,当事人都不住了。”
“这张借据爸爸好好保存。我们复印一下。到时候与林友兰理论理论,反正他们动迁,我们也应该有份。新光啊,你不是在徐汇区田林街道市政科搞动迁的吗?回头再问问政策”。林秋木说道。
过了年以后,林佩兰和娄新光就回去了。后来,打听政策,的确林友兰家能补偿四套房,价值在1000万以上。于是林秋木就动心了,找人对这张借据作了签定,又作了公正。开始找律师咨询,准备理论理论,分不到房子,拿到钱款也是好的。这件事也传到了黄贵福的耳朵了。继续在发酵。秋风和秋霜也知道了,她们是积极支持哥哥的行动。理由很简单:怎么多年了,作为爷爷的堂兄,也算是亲戚,在上海国际性大都市,生活条件这么好,可从来就没关心过爷爷,更谈不上关心我们的生活了,所以,我们也不要客气。如果是真的欠我们的,趁这次动迁,把属于我们的要回来,反正,动迁是国家给钱:如果,搞错了,也不要紧,反正这个亲戚本来就不走动了,大不了断绝关系,无所谓面子不面子。有了两个妹妹的支持,林秋木来劲了。他到市场去打听,现在一个袁大头,市价多少面值?有的说五十,也有六、七十的,这样一算,不过瘾。即便是100元一枚,也不过是一百多万,小巫见大巫。不行,要房子合算。可是女儿打来电话,表示反对。因为我们有证据,说不定人家也有证据。不要被钱冲昏了头脑,当今社会,还是要讲伦理,讲亲情。说是************,我们家得到过人家的帮助。再说,林家是有信仰的家庭,不会不还钱的。即便不还钱,也是上辈子的事,他们之间的借贷,我们不应该插进去。再说,现在爷爷的生活很安定,爷爷也不会去上海生活的,所以,林佩兰劝父亲了解情况后再说,不要贸然行事,彼此伤了和气。
林佩兰的话,提醒了林友松。他认为,外孙女说的对,合乎人情,通情达理。因为六十年代初,当时,妻子谢薇芳得了肾病,两人到上海看病,去找过黄玉葵和雅萍。她们很热情,帮助找医生,买营养品,还垫付医药费。临走时,还给了200元。当时200元,还相当于林友松的四个月工资。那时,还没有借据的事。借据是**********红卫兵抄家时,才翻出来的,连林友松都不知道,是自己的父母放在箱子底了。红卫兵把它丢在大杂院了,是自己捡回来的。这件事不能太草率了。林友松找到了秋木,把林佩兰和自己的疑虑都说了。父亲和女儿这样说了,秋木感到有些棘手,万一搞错了,“抓不住小鸡蚀把米”,的确不合算,钱是小事,关键是真要伤了和气是不值得。
于是,林秋木想了个办法,想法找到了黄贵福。因为黄贵福与林友兰有亲戚关系,双方还在走动。秋木请他在百花洲茶楼喝下午茶,隐隐约约、含沙射影透露出一点信息,让他传到林友兰那里,听听反映。倘若伯伯家有凭据,马上就会反馈过来,如果实在没有,到时看他们的态度行事。黄贵福有些沉不着气了,他写了封信给李志勤,信里说的很客气。说是想了解一下动迁的事,也想了解一下友兰家与友松家的关系,希望两家在动迁问题上要多沟通。特别是老屋买卖上的事,也就是上辈子即长辈们有没有借贷瓜葛?或许小辈不知道,家里可以找找这方面材料,或者文字此类的东西,以免在动迁上伤了和气。
受到了这封信后,李志勤感到很奇怪,也很唐突。于是,干脆就直接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在李志勤一再追问下,黄贵福才吞吞吐吐说,你岳父家有没有借过别人家钱没还?李志勤说没听到过岳父说过。那么,上辈子的事情,岳父有没有提起过?李志勤斩钉截铁回答,没听说过。黄贵福说,自己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但是,从秋木的嘴里听出一些味道,似乎林友兰的祖辈在当时买老屋时,好像借过林友松家的钱,至今没有归还。所以,这次老屋动迁,应该他们也有份。要不要对岳父说这件事,现在倒是成了李志勤头脑里的烦心事。而林秋葵马上就要回来了,在这节骨眼上,真的不能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