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钟南山一直守在病床前,滴水未沾。
钟父保住了性命,可是两条腿粉碎性骨折,后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钟母好一些,小臂骨折,修养一阵就会恢复。
这段时间,警察来了,大佬耿也来了,钟南山闭嘴不言。
钟父的事情定性为交通事故,司机下车后第一时间报了警,而且把钟父送到了医院,垫付了医药费,承诺一切医药费用全部承担。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普通的交通肇事。钟母的事情定性为抢劫案,警察对钟家同一天内发生的巧合遭遇表示同情。
大佬耿看着钟南山,很是担心,却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留下五千块钱,走了。
夏飞几个很听话,这两天一直待在学校,而且,看着柳雨竹不让她出来。不过柳雨竹的状态不是很好,据董天说,天天哭,要么就是流泪看着窗外发呆。听了这些,钟南山只能叹口气,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暴龙也来了,仿佛好朋友一般嘘寒问暖,钟南山不言不语,好似面对空气。
董天来过几次,两个人站在病房外,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又过了两天,钟南山好像恢复了一些,表情变得不再冷漠,还经常地和护士们聊天,请教一些问题,有时候也借几本医学书看,还站在医院走廊,看着墙壁上的人体结构图一看就是小半天。
学校外开始有些社会人晃荡,看来,暴龙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无论针对的是夏飞几人,还是柳雨竹,都不是钟南山能够承受地。
“帮我照顾我爸妈!”听完董天打探的消息,钟南山淡淡地说道:“我今晚不回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董天担忧地看着钟南山,心中的不祥感觉越来越浓。
“是兄弟吗?是兄弟就不要问。帮我照顾好爸妈!放心,我不会做傻事!”钟南山笑道:“而且,你我都明白,即便做掉了暴龙,事情一样没完,大哥权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任自己手下被人干掉而无动于衷。不是吗?”
..
九月的天,说变就变,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傍晚时就飘起来蒙蒙细雨。
丽都夜总会街对面,一个少年和钟南山擦肩而过,耳边响起轻语:“人还在。”
钟南山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过,来到夜总会门外,盯着大门,眼角急速抖了几下,咬了咬牙,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去。
夜总会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更有不少嘻嘻哈哈地笑着,钟南山充耳不闻,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任雨水淋湿,任他人笑指。
几个泊车小弟和门童跑过来,其中一人弯腰道:“兄弟,咋回事啊你这是?”
“我得罪了暴龙哥,在这里给他赔礼道歉!”钟南山脸上尽是雨水,大声喊道,浑不怕其他人听见笑话。
泊车小弟和门童对视一眼,便有一人小跑着进了夜总会大门。片刻后又跑了回来,神色怪异地看着钟南山,大声道:“暴龙哥说不认识你呀!他说玩得正开心呢!没时间理你!”
钟南山没吱声,事实上,从跪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钟南山便一直盯着夜总会的门,目不斜视。此刻,依然跪在地上,动都不动。
“嘿,小子,你聋拉!龙哥让你滚那!”通信的门童嚷了一声,见钟南山没有反应,噗的一脚踹在钟南山胸口,将其踹到。然后就看见这小子木然的直起身,继续跪着,门童骂了一句,又是一脚踹过去。
其他几人也明白过来,纷纷拳打脚踢。钟南山也不还手,只是捂着脑袋,蜷缩在地,待几人停手后便接着跪倒,便是被人拉走丢在一旁,也会膝行回来,继续跪着。
“这小子是不是犯贱啊!”旁边一辆轿车内,副驾驶上坐着一个青年,叼着烟说道。
“啥呀,这是被暴龙逼上绝路了?”驾驶座位上的青年露出一丝不忍之色,说道:“这小子也是个硬角色,前几天给暴龙开了瓢,可是终究玩不过H道儿啊。”
“哦,你知道怎么回事?讲给我听听呗。”副驾驶的青年扭头道:“天天盯着这帮老鼠,实在是腻歪死了。”
“这话让老鹰听到,他扒了你的皮。”驾驶座位上的青年笑了笑,然后开始讲钟南山和暴龙之间的恩怨。
那边厢,几个门童也是打得累了,骂骂咧咧地,路旁走过的人撑着雨伞渐渐聚拢愈多,龙夏国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看热闹,即便雨势越来越大,围拢过来的人却越来越多,看着湿透的衣衫上尽是脚印和污泥的钟南山窃窃私语。
啪啪啪,一阵孤零零的掌声。暴龙优哉游哉地从夜总会门口晃悠出来,身后一个魁梧青年擎着雨伞。门内,站着一群人,为首一个魁梧的中年人站在那里,饶有趣味地看着钟南山。
“这是谁呀?”暴龙走到钟南山身边,弯下腰,嘲笑道:“哇考,这不是钟大少爷吗!?咋回事啊?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干嘛?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我可是良好市民啊!啊?!哈哈!”
“龙哥!”钟南山抬起头,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满是雨水,大声喊道:“我钟南山有眼无珠,得罪了龙哥!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我一马!”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暴龙蹲下身子,笑嘻嘻地盯着钟南山狼狈的样子。
“我钟南山给龙哥你赔不是了!”钟南山大声喊道:“我怕你了!我服你了!我得罪了龙哥,是我的错!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呵呵,呵呵,呵呵嘿嘿哈哈哈!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唉!”暴龙狂笑着贴近钟南山的耳边,低声狞笑道:“小子,我还没玩儿够呢!你说不玩就不玩啦!啊?!”
嗖!钟南山撩开裤腿,抽出一把匕首,灯光中,寒芒闪烁。
“我草!你TM找死啊!跑这里撒野!”暴龙被钟南山地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一屁股坐在雨水中,恼羞成怒地咆哮着,站起来就要动手。
围观的人们呼啦一声喧哗起来,几个门童和暴龙身边的魁梧青年也冲上来要动手,却见钟南山倒持匕首,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我得罪了龙哥!今日,给龙哥赔礼道歉啦!”
噗!
匕首刺入钟南山小腹,直没入柄。
哗——!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切,顿时喧哗起来,不少人面上露出兴奋之色,纷纷往前挤着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暴龙愣住了,旁边的人愣住了,轿车里的两个青年愣住了,门内的中年人也愣住了。
“龙哥,够不够!”钟南山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盯着暴龙的眼睛,低声咆哮道。
“你TM跟我耍什么花样?!”暴龙喊道,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色厉内荏。
哧——噗!
匕首拔出,闪电般再次刺入,同样的自没入柄。
“龙哥,够不够!”
雨势更急,瓢泼一般。钟南山的嘴唇青紫,哆嗦着,咬牙问道。
“小子,你想跟我玩狠是吧?”暴龙猛地站起身,打翻了魁梧青年擎着的雨伞,哗啦一声撕裂了身上的衣裳,露出满是疤痕,肌肉虬结的上身。
哧——噗!
“龙哥,够不够?!”钟南山咬着牙,淋湿的头发粘在脸庞上,几乎遮住了视线,“给我条生路!放过我身边的人!”
暴龙正要说话,身后走过来一人,擎着雨伞,淡淡地说道:“阿龙,老大说了,要么立刻杀了他,要么,这件事到此为止!”
“啊?”暴龙愣住了,迟疑地回头看了眼门内的中年人,扭过头来看了眼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钟南山,再看看围观的众人,面露迟疑。
“你没机会了。”中年人冷声道:“此事到此为止。”
踏、踏、踏。
钟南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顺着刀口流了出去,虽然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却弯下腰去,头颅抵着积水的地面。听到鞋踏雨水的声音,用尽力气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双铮明瓦亮的黑皮鞋,再往上是一条白色西裤。紧接着,那人蹲下身来,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我可以解决你的麻烦!”中年人笑着说道:“可是,我能得到什么?”
嘴唇哆嗦着,钟南山勉力抬起头颅,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我、的、命!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呵呵,有意思的小家伙!”中年人站起身,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摞厚厚的钞票,啪地丢在钟南山的面前,“这是见面礼,阿九,送他去土哥那里治治。”
“记住了!”中年人转过身去,丢下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了!”
钟南山嘴角抽动几下,直挺挺栽倒在地。
轿车里的两个青年拧眉看着这一切,待钟南山被人抬走,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去,才长吁口气,彼此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青年冒出来一句:“此子不死,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