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灵山,大雷音寺。
和光暮霭,祥云瑞雾。释迦牟尼尊者高坐莲台,细说佛法,直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泉,众菩萨罗汉听得目眩神迷,沉浸其中。
正讲到妙处,世尊突然闭口,只抬眼往东方望去。
观音菩萨见状拜道:“佛祖可有教诲?”
“金头揭谛历三千六百劫,功德圆满归我灵山。又于我座下听讲三万余载,受罗汉果位,乃是正善之辈。”佛祖开口说道。
观音一开始不解何意,接着脸色一变,掐指算了算,大惊道:“不当有此劫数!”
观音如此失态是有原因的——唐僧西游取经,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这是佛祖规定的,每一难,观音都做了安排,和天庭那边也打点过了,按理说,西游就是一场由观音导演的大戏,只不过当事人蒙在鼓里罢了。
可是现在发生了什么?一位有果位的罗汉就这么没了!而且是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杀死的!
“那人的根脚我已知晓。”佛祖的面色依旧平静,“想不到,当年我教二圣不喜的西方贫瘠之地,也能衍出那等真灵。”
“你等虽然法力无边,见识古今,但可知这天地三界,地界除了这四大部洲,还有哪些地方?”佛祖发问道。
不待众佛菩萨回答,他直接道:“当年众圣封神,让那玉帝统御三界,我西方二圣发愿兴教,故分得这西牛贺州,让我做了这教主!”
众菩萨罗汉听罢点头,佛祖继续道:“当是时也,西牛贺州虽占地最广,却人丁稀薄,且多愚昧,无法教化,而南瞻部洲与东胜神洲却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却归那三清做道场,可那三清道场于教化无力,人多贪恶,征战不休。是故我欲东进传教,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众菩萨齐声称善。
“既欲东传,我灵山以西十万里之外,虽仍在西牛贺州境内,实则蛮荒无人管辖。这极西之地的人族,死后无人接引,既不来我极乐世界,亦不归冥府。可说虽是人族,却又不在三界,不入轮回!”佛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十万年前的那道光柱,难道是?”观音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佛祖点点头,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十万年前,天降一道光柱,这光柱甚是古怪,笼罩着那片极西之地,便是我也难以进入,可是却于凡人无碍。却不想,如今却诞生了真灵!”
“不知那真灵有何造化,可有这般气运?”观音求教道。
“因那光柱阻隔,我原也不知。如今金头揭谛身死,结了因果,我才知晓!”佛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从自己的莲座上摘下一颗金色的莲子,托于掌中,轻声叹道:“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只见那莲子如同发芽了一般,先是生出了四肢,然后长出头部,在佛祖手里翻了个跟头,翻出了手心,待到落地时,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类大小,跪伏于地——不是金头揭谛又是谁?
众佛菩萨见状,皆合双手合十道:“世尊慈悲!”心中却都是暗自惊叹:这金头揭谛明明罗汉金身被毁,元神破碎,死得不能再死,可是这世尊手段实在强大到无法理解,他们可不会认为跪在地上的是假货。
“佛祖恩慈无边,弟子惭愧!”金头揭谛顿首道。
“你与诸位说说,那人如何伤你!”佛祖让他起身,吩咐道。
金头揭谛点点头,转身面对诸佛菩萨:“那人不修元神,不修肉身,亦无灵宝武器,仅仅是口中念诵,用指点我元神宫,我便束手!那力量颇似香火愿力,却精纯无比,另外还有一股绝强意志镇压我的神魂,令我无法动弹,否则我亦有法躲开。”
“哦?他一个肉体凡胎,有何意志居然能镇压你?”观音问道。
“那意志不属于他!”金头揭谛严肃道,“是自虚空,由他召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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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天,兜率宫。
太上老君坐在丹室里,手里把玩着一只青玉葫芦,两个童子服侍左右。自从孙悟空打翻了他的八卦炉,他便不再炼丹了。或者准确地说,他不再用丹炉炼丹了。
作为太上圣人的一个化身,他在天庭的地位非常超然,所以,玉帝派来传召议事的御使只能在门外等着,等着老君让他进去。
御使久等多时,焦躁地在门外踱步。
门开了,一童子走了出来,对御使说道:“御使请回吧!老师正在坐定,他让你带一句话给玉帝:‘顺其自然’!”
玉帝虽然对于老君傲慢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是他还是听懂了老君“顺其自然”的意思。
唐三藏取经的事,天庭还是很关注的,或者说,玉帝自己还是很关注的,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道家系统的,虽说与三清貌合神离。
既然是道家的,那当然不希望佛教就这样顺利地在大唐国这样的道教国家发展,但是当年道祖化身天道之后,对于“佛教当兴”,并没有什么异议,算是默认了。
既然道祖表态了,所以,佛道二教的圣人们也就不敢翻脸,只能妥协,以至于现在终于到了让唐朝和尚去西天取经的程度。
可是谁都没想到的是,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让玉帝都很惊讶,本能的,玉帝不想让原本就复杂的情况更加复杂,所以,他想着尽快处理掉那个番人。
可是来自老君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了,不如驱狼吞虎,隔岸观火,如果让那个域外教派和佛教撕起来,那道家便可垂拱而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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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视线放回白马一行,阿罗本并不知道他刚刚杀死的金头揭谛又复活了,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漫天神佛盯住了。
说实话,此刻他还是对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了。他是来传教的,传教还没开始,就先开始杀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