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在一次坐公车时,见义勇为捉小偷,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被小偷的同伙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偷袭,一刀刺中了心脏。待行人发现把他送到医院时,他已经不行了。那时她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别的城市实习,准备实习完后回到母亲和继父身边工作。
她赶回来时,母亲早已哭得不省人事,家里的一切都是年老的外公、外婆在打理。见到她回来的那一刻,外婆、外公哗哗地流着眼泪。她没有哭,也没有眼泪,她镇静地安排了一切的后事。
但是,在把继父送进火葬场的火炉时,她想起17岁那年,在校门外的紫荆树下的自己,想起继父那年在纸上写的一句话:“丫头,不哭,一定要听话,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对得起你爸爸和妈妈了。”她突然心痛得无法自禁,就像当年母亲扛着煤气罐摔倒不省人事的那一瞬间,那时候,她才哭得晕倒在地上。
小偷的同伙后来被继父的同事捉住并判了死刑。这当中,她认识了其中一个办案的年轻警察,他像继父一样,身材高大,为了她特意学了手语和唇语。扛煤气罐、修水管,甚至洗碗,男友总是咧着一张嘴,愉快地包办了。
再后来,她和男友结婚了。她把继父送给她的电子手表带到了自己的新房,把它擦得锃亮地放在客厅的酒柜上。丈夫问她是哪里来的古董。她说,是我爸爸送我的。丈夫又问,你有两个爸爸,是哪个?
张红兵爸爸。她拿过一张纸,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这几个字。
五
母亲仍然守着她的老房子。
有一天,她怀着7个月的身孕去看望母亲,发现母亲拿着一本相册坐在阳台上凝神细看。
是母亲和继父的结婚照。
她站在母亲的身后,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是的,在她和母亲的似水流年里,她们都碰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但是,只有其中一个叫张红兵的男人,左右了她和母亲的似水流年。
亲情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对于接受亲情的孩子来说,都一样的宝贵。一样值得用感激之心对待。
亲爱的妈妈
作者:克丽斯汀·古尔德
30年后,我才最终体会到一直以来您是位怎样的母亲。虽然嘉娜刚刚10个月大,但我觉得,比起我自己逐渐长大成人、直到离开你们的几十年光阴,她出生以来这短短的时光却让我对您有了更多的了解。
我开始照料嘉娜的生活时,忍不住时时猜想,当初您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您抚育了我们3个,至今我仍能感受到一个小孩在我生活中掀起的狂波巨澜。我清楚,与您为抚养我们付出的一切相比,我这些经历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根本不值得一提。
“有朝一日,你自己有了小孩,你就会学会牺牲。”在我成长的岁月中,您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对您来说,牺牲是必备的美德,是为人父母必须接受的一部分。可我当时却并不认同。我认为不仅没有必要做出牺牲,而且牺牲也不时髦,更毫无吸引力可言。
嗯,妈妈,现在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正在学会这一切。
近来,我开始将为母之道看成是踏入“真实生活”的第一步。我想,一直到嘉娜出生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在此之前我过的那种生活——相对来说轻松自由、无忧无虑,而且充裕、富足——并不是芸芸众生所过的生活——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是如此。如今,我自己也成为母亲,并且似乎自动获得了全球俱乐部的会员资格,这其中充满了诸多的限制、困难和不确定性,而且还很容易受伤,有时甚至还有解决不了的棘手难题。当然,俱乐部也有自己的好处。
每次嘉娜从午后小憩中醒来,她都会高高兴兴地看着我,还会冲着我绽开灿烂的笑靥。我也会微笑地着看她,此时我感觉到,自己脸上浮现的笑容恰似您脸上的微笑,那还是我在多年以前的某个早晨醒来时在您脸上看到的。又或者,假如嘉娜做了什么特别可爱的动作,每每我都会去看丈夫加利。我们俩相互交换的眼神仿佛记忆中坐在餐桌两端的您和爸爸的会心相视。那种眼神饱含着我至今才体会到的深情厚谊。
每当我紧紧拥着嘉娜,低头去看我放在她胸前的手,又或者在她熟睡时,为她轻轻掖好毯子,轻揉地抚摸她的脸颊时,我都会看到您的双手(那双辛勤持家、从容不迫而又能干体贴的手)在做着同样的动作。接着,我就会觉得,似乎此刻自己的手心里就握着您传递给我的母爱和安全感,现在,我又将这份厚爱传给了嘉娜。
前几天,嘉娜在我的臂弯中沉沉睡去。那天我肯定目不转睛地看了她有15分钟到20分钟。我一边看一边赞叹她黑色的秀发,柔滑的肌肤,还有她那在睡梦中动来动去的小红嘴唇,真是太完美了。一阵激动掠过我的全身,爱意、赞叹、关心、幸运以及更多的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使我心潮澎湃。我突然记起了去年夏天我在您脸上看到了某种神情,那时嘉娜刚出生不久,我回到家中去探望你们。
我们一同坐在后院的秋千上。那是个非常可爱的早晨,树荫底下凉爽宜人,空气中还弥漫着您种满玫瑰的花园飘来的阵阵幽香。我怀里抱着嘉娜,秋千和缓的摇摆似乎让她感觉十分惬意。
然而,当时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头天夜里我简直累坏了。嘉娜刚刚6个星期大,每隔几个小时她都要哭闹一次,而我呢,就像天底下所有刚刚当上妈妈的人一样,又是烦躁又是紧张,在给她喂奶的间歇里,我很难入睡。我变得爱发脾气,我感到厌倦,我对为人之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我们就那样坐在秋千上说着话——或者说,是我讲您听。我把感受到的焦虑和失望一股脑儿地倾诉给您。可是忽然间,您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
“真是太美了,”您说,脸上还浮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太阳这样照上去……我以前从未注意过你有这么多红得发亮的头发。”
我当时有些窘迫,而且由于还在想着其他的烦心事,所以只是耸了耸肩,对您的赞美置若罔闻。我不知道当时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毫无疑问都是些简短的、不以为然的答复。我就这样一挥手,回绝了您的赞美。然而,事实上您的话打动了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注意到我身上真正美丽的地方了,我觉得快乐极了。
一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原来那天您看着我的神情就是我现在几乎天天看着嘉娜的神情。这让我不由得浮想联翩:您在我身上还可能看到奇迹吗?就像我在嘉娜身上看到的那样。这种魔力在孩子们长大成人,离开家庭并为人父母之后还会继续存在吗?30年后,我看着嘉娜的时候还会像今天这样再次感受到那种如潮涌动的爱意吗?
一想到这种爱,就简直令人心痛。这种感情太容易遭受伤害,也太脆弱。我很了解所有那些年复一年在父母和孩子中间出现的种种障碍、摩擦、误会,每日都会发生的冲突和斗争,在所难免的剥离以及最后时刻的自立门户。总有一天,小嘉娜也会逐渐长大,她也会像我一样,对来自母亲试探性的爱的表白满不在乎。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痛不已。
在最初的、强烈的爱的冲动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是丢失在一路走来的某处了吗,还是埋藏在了抚育孩子成长的日常生活中?又或者它其实一直都在那儿,只不过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表白自己,直到,也许直到某个新生命诞生,直到她的母亲伸出手去触摸自己女儿的胎发。
对我而言,这不亚于一个真正的奇迹:母爱被再一次发现、重复,并一再地传承下去——就如同在我们的生活中,它从您的手中传给了我,又从我这里传给了嘉娜,也许从嘉娜那里还会传给她自己的儿女们。它本身就是一种馈赠。
世界上有几个人不愿意爱自己的母亲?无数的歌谣都在赞颂母亲。天下能获得母爱的人,都是幸福的人,懂得报答母爱的人,都是善良的人。
行走的父爱
作者:邹扶澜
因为工作忙,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母亲家了。
那天,我开车去一个村庄采访,结束时已近黄昏,晚上又有朋友约着吃饭。走到一条僻静的沙石路,远远的,我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前面踽行着,近了,看清是一位老人,佝偻着腰,拄一根拐杖,走起来十分吃力。我落下车玻璃,说:“大爷,您去哪儿,要不要我捎您一程?”
老人耳朵有些背,明白了我的心意后,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很感激。我下车,扶他在后座上坐下。
车启动,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老人要去的村子跟我并不顺路,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可我已经不能把他放下了,只好掉头加速前进,边走边和他拉着家常。
他说,他是去看女儿的,从昨天早晨一直走到现在,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路走起来就这么长,昨晚,他就在一间破屋底下蹲了一夜。
我有些惊讶,心想这雷锋还真当着了,要是寒冬腊月,还不得把人冻死?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大着声说:“大爷,您是迷路了,这样走下去,再走10天也到不了你女儿那村的。”
老人眯缝着眼,微微地笑着,不住地说着感谢话。
我说:“你女儿家没有电话吗,怎么不叫她来接你呢?你这么大年纪的,真走丢了可怎么办呐?”
这一问不要紧,老人干裂的嘴唇嚅动两下,眼窝里就噙满了泪。他说女儿病了,家里的人都瞒着他。他一共有六儿一女,最是女儿孝顺,每半月必定回来看他跟老伴一次,这次两个月没回来了,他生了疑,后来就偷着听孩子们说话,知道女儿查出得了那种不好的病。
他说的不好的病我知道,就是癌症。
他怕女儿突然死去,见不到女儿一面,所以就瞒着家人跑出来了,谁知却迷了路。
我不由得一阵唏嘘,说:“大爷,您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家里人不知道怎么着急呢,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吗,我先跟他们说一声。”
他摇了摇头。